你走正路。” “‘正路’?”宁灼嗤笑一声,转换了话题,“说起这个‘正路’,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尖锐道:“那位凯南先生,是你父亲林青卓过去的同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的底细呢?” 林檎的肩膀不受控地一震。 “还是说,你觉得和他合作,走查理曼上升的那条路,就是所谓的‘正路’?” 见林檎伸手握紧了钢笔,连指尖都开始发颤,宁灼站起身来,绕到他身侧,从后轻拍了拍他那疤痕纵横的脸蛋。 他就是这样的人,管他是好心还是恶意,只要自己痛了,让他痛的人也别想好过。 宁灼冷声低语:“‘心思放宽’?只要你能做到,我也能啊。” …… 离开审讯室后,林檎独身一人,走在狭长燠热的监狱走廊上。 他的视线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眼前的道路,越走越暗,好像走入了一条雨夜的街衢,茫茫的见不到头尾。 最近,他频繁地想起了父亲。 不,准确来说,那个被林檎珍藏在记忆角落,头发总是蓬松微乱、要靠水才能勉强压下翘起的发梢,总对着他露出虎牙微笑的青年男人林青卓,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幼年的林檎是在中城区的一处垃圾桶里,用微弱的哭声,吸引到了下班回家的林青卓的。 那段时间,刮过一段时间的“弃婴潮”。 下城区的贫困人家做不起避孕措施,孩子生得下来,抚养不起,索性赌上一赌,把出生不久的孩子扔到中城区,盼着有钱有闲的人能收养自家的孩子。 真有冻馁而死的,也少受了十好几年的苦楚。 总体来说,还划得来。 林檎是这弃婴潮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在那个冷得能冻死人的雨夜,遇到了他的神。 林青卓给他起名林嘉运,乳名小苹果。 林青卓住在中城区,是“白盾”的特约作家,名头好听,身份也有,可实实在在是没什么钱的。 长大一点的林檎问林青卓:“爸爸,为什么要叫我小苹果啊?” “那天我好容易下了点狠心,买了点苹果回来,想尝口新鲜的,后来看你饿得直哭,奶粉又要预购,实在没办法,就打了苹果泥给你吃。”林青卓说,“我一边盯着机器一边心疼啊,都想跟你一人一半分着吃了,可后来想想,怕不够,就算了。” 说完,他就把自己逗笑了:“我是不是挺馋的?” 话是这么说,林青卓从来没亏待过林檎。 他在有些事上格外节俭,比如自己的一日三餐,能对付就对付,白水泡饭就能把自己喂饱。 但在有些事上,比如林檎的衣食住行,比如买书,比如买茶,他是非常大方的。 他说:“我这样的人啊,一点也不务实,不是过日子的材料,这辈子是难找到对象了。得,老天爷空降给我一个儿子,直接一步到位了。” 林檎觉得父亲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也确凿地知道他绝对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同事给他介绍对象,他直接带着林檎去了相亲宴,表示,我家儿子没吃晚饭呢,大家一起吃一顿挺好。 有了自己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儿子,他原本就稀薄的桃花运被彻底断送。 好在林檎没有辜负父亲的栽培和期待。 从小学开始,他就牢牢焊死在了第一的位置。 他长成了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样子。 漂亮,高挑,英气勃勃,成绩出色,心似骄阳,眉眼含光,是最显眼、最明亮的少年。 但林檎其实是个野心不大的人。 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让爸爸开心。 爸爸对他太好了,他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可又急着要做些什么,只好逼着自己变得明亮耀眼,能多让父亲感到一丝荣光、一点喜悦,他就很满足了。 林青卓喜欢用钢笔写字,他跟着他学,练成了一手精致的小楷。 在生活上,林青卓是很有品味的。 他自己倒腾出了一种特殊的墨水,一瓶瓶摆在那里,带有各种各样花的芬芳。 研制完毕后,林青卓会献宝一样地邀请来他的儿子,让来猜测这墨水里的香味分别源自于哪一种花。 林檎仰着头,望向林青卓,知道自己猜错也没有关系,顶多会被刮一刮鼻子,并收获一本最新的植物图鉴和一沓植物香片。 在环绕身际、四季一样动人的芬芳里,他觉得这样的好日子似乎永远也过不完。 可是,在他十四岁时,他原本平稳安宁的生活出现了裂隙。 有天,爸爸回家的时候,嘴角破裂,眼角也青肿了一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