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那只手, 引到自己胸前,好像在攥紧天大的宝贝一般。 他的神情不停地在变化,似喜、似悲、似难过,似癫狂。 “主人?主人!”青衣少年敏锐地察觉出谢如卿的不对劲,一声声急切地呼唤。 谢如卿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或者……不对,就像整个灵魂跳进了煮沸了的水里一般,那样惊喜与焦灼,那样不可思议又小心翼翼。 阿言哪样谢如卿的状态与神情没有见过,可今天,他确确实实感到,这样的主人,他不认识了。 “是她……是她……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会用这个标记……”谢如卿嘴里微微轻喃着,声音细若蚊足,只他一个人才听得见。 实际上,这个人,这个人的一切,谢如卿都是不欲与人分享的。 她是他的秘密,她是他的归栖,她是他一生中唯一想要相伴到老的人。 她还活着,她果真还活着!谢如卿的心里叫嚣着,甚至在方才,她还在跟他说话,他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的呼吸。 活生生的,活生生又健康伶俐的她。 谢如卿的整个灵魂被燎进了火里烤,被投入了沸水里煮,辗转反侧,巨大膨胀的喜悦与惊喜,不断不断地焦灼与折磨。 在很小的时候,谢如卿听族里一心幽栖的长辈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次那长辈出门会友,遇到一道士,正在垒一座坟茔。 长辈好奇,下车问询。 那年道士答道,“这里面埋着两只大雁。” 在今早的时候,他见一年老的捕雁者捕获了两只大雁。 这两只大雁很是聪明,不过转眼间,一只已经啄破了捕雁者赖以生存的大网脱困,它刚硬的喙不断地想要戳大这个口子,能让另一只雁子也得以脱网而出。 捕雁者见此情景,气急之下,以匕首砍杀了网中之雁。 那网中之言是只雌鸟,肚大如罗,想来已到了繁育期,所以不比雄鸟身形灵活。 脱困的雄雁眼见自己的妻子被杀,盘桓于尸体旁,悲鸣不已,久久不能离去。 悲鸣之后,它俯冲而下,一头撞死在了离自己妻子不远的巨石之上。 路过的道士见了,买下了两只已死大雁,将它们带到了汾水边,垒石为坟,酹酒为奠。 那时候谢如卿的年纪还小,莫名地,心里升腾起了一股仰慕。 雁犹如此,那人呢? 他那时就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是遇到了一个对的人,他亦愿有这大雁般的忠贞与决绝。 可等到他真的到了这一天,有了这一个人,他却不得不做出另一番抉择—— 为了保全她,他不得不离开她。 心甘情愿地放手,远远地遥祝她百岁无忧,祝她多子多福。 很多很多的夜里,在他娶云帝的那个夜里,在他毒瞎了自己眼睛的那个夜里,他都不断地在想,她还活着么,她还好么,她又是否爱上了其他人了呢? 自从知晓带走她的荆伯乃云帝之人以后,这些年来,他不断地派人打听平楚老人的下落,他一边明知云帝不可能容她,一边欺骗自己或许她真被送到了平楚老人那里。 认为她死了的时候,他真的想就这般随她而去。 可真正刀架到了脖子上,他又舍不得死了。他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怕与她阴阳相隔,这样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就算明知,她即便是活着,也再也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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