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就是在这时候和她提的分手。 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楚,那是九月份的一个午夜,他们在华尔街附近的一间星巴克里——这是她最介意的一点,秦巍连说分手都是这么随便,对地点没有任何挑选。 彼此都冷静一下吧。他说,眉间疲惫得像是落满灰尘,秦巍身上的火苗也是奄奄一息,被耶鲁的地狱课业,高盛的实习磨得肩膀低垂。我们已经长大了,娇娇,该面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 那是乔韵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认真地看秦巍,她发现秦巍变了——这个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已经没有了无法无天的张扬和傲气,他被硬生生地打磨出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唇角的微笑是商务式的,看着人的眼神是深邃的——冰凉的。他成了在门口拿着花,开着跑车等她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或者更惨,比他们更低俗,他开始考虑到阶级的存在了。 不适合的人非得要在一起,对双方都是痛苦。他说,身材还是那么好,大长腿在阿玛尼西装的包裹下依然那么诱人,但他说出口的话让乔韵想要摔他耳光,我们在最好的时光共享过一段最好的感情,够了……现在,我已经很疲倦了,你也一样,不要再继续勉强了,好不好? 乔韵能说什么?她用尽所有的骄傲,挺直肩膀从星巴克里走出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同情地看她。 秦巍没有追出来,午夜的纽约,一个女孩怎么回到自己位于布鲁克林的家,他没关心这一点。 她不是没想过为秦巍开脱,后来她一直在想,其实秦巍说得没错:她是配不上他,她是一直在拖他后腿,她经常打电话给他哭,明明他也很累,她应该多一些付出,少一些索取。秦巍在那时候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他一起并肩向前,能拉他一把的女孩,和他同档次、同阶级的女孩,爸爸是国务卿、能源大亨、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自己一路私校读到大,课业健身一把抓的女孩。他需要的不是黑眼圈深出三层,半夜三点打电话来痛哭,总为被退学焦虑,瘦得几乎脱了形,脾气暴躁到说一句话就能吵架的女朋友。 他后来果然就找了一个那样的女孩,乔韵退学回国三年后,他和新女友结婚了,在b市最好的酒店办的婚礼。 给她发了请帖,她没去。 那时候的乔韵已经不太恨他了,她只是无法再碰触秦巍这个名字,他代表了她一生最大的羞辱,见证了她的无能,她梦想的破灭。乔韵的家庭条件只是一般,为了送她留学,家里卖了一套房子,但父母很高兴,他们知道帕森斯是服装设计最好的学院,只有为女儿骄傲。 她没有对得起父母的期望,这么多年来,他们包容着她的特立独行,容忍着亲戚间的议论纷纷,呵护着她的个性,坚信她的才华将如花绽放……而她带给他们的只有失望。 回国后,有半年乔韵都把自己锁在家里,蛰伏不出,她胖了20斤。 后来,她找了工作,收入还不错,足以养活自己,最大的目标是攒够首付,把父母支援她卖掉的那套房子买回来。 随着房价飞涨的速度,这个目标总是那么遥远,她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算计着手里的余钱,她依然还有很多追求者——美女再胖也是美女,从来不会缺少人追——条件好的也依然很好,还是有名车在她家楼下等她,日子不好不差,和秦巍的生活已经分出层次,但也算不上凄惨,很多人能过上这种生活,已经会感到知足。 乔韵也并没有不知足,她总要慢慢地接受自己的平凡,她重新学会了微笑——只是,不管和谁在一起,她眼里的火花,都再没有燃起过。 直到两个月前,她在一个雨夜,回到了寄出帕森斯申请表的那一天。 ☆、第3章 暴男 “乔韵和秦巍分手了?” “没看校内啊,乔韵厉害,刚申上帕森斯就把人家给甩了——过河拆桥啊!” “真的啊?把秦巍给甩了?开玩笑呢吧,她舍得甩秦巍?” “反正她是那么说的,谁知道到底谁甩了谁,说不定是秦巍甩了她,心里有气,发校内给自己找面子呢……” “谁知道——你别说啊,我听他们系的人说,秦巍真的气坏了,不像是他甩的乔韵……” 乔韵的宿舍在四楼,她一路上楼梯,一路听着细细碎碎的议论,楼梯间里不断有人冲出来和乔韵‘巧遇’——乔韵入学就是系花,秦巍更别说了,前几年校内评校草,他是全国第几名来着,都是名人,女生宿舍怎么不好奇?几秒钟内,眼神上上下下足够把乔韵刷一遍了,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乔韵额角那块纱布,本来看热闹的眼神变成同情,背过身去,窃窃私语就变成了,“秦巍怎么这样!” “就是,家暴男啊……我靠,还好乔韵和他分了……我说好端端怎么闹起分手了……” 乔韵就当没听到,暗爽也在心里,她把浏海别到耳后,大大方方展览伤口,进屋前才拨拨发帘子,尽量遮挡一些。 “回来啦。”乔韵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