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无花果树四字话音落地,薛云深这才忆起,早年先帝还在时,他去昔日内阁学士,如今右相府中见过的一位仆人,正是这般相貌。 “滕初。”薛云深突然唤了声滕初的名字。 他嗓音低沉,语气淡然,不再像先前那样疏离有礼,而是隐隐含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威势。 是真真正正的,不怒而威。 滕初被他转瞬之间流露出来的威势骇得双膝一软,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以平民之身诬陷当朝右相,你可知罪?” 薛云深这句不轻不重的斥责,不亚于平地一声雷,将在场的许长安与段慈珏两人劈了个内外通明。 当朝右相,乾平四十六年的状元,以无花果树之身,凭借自身才学跻身内阁,乃是先帝的托孤重臣。 滕初十分明白污蔑这样一位大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虽然身死,父母亲人却还健在,万万不敢冒险,故而以头磕地道:“若非滕初生前,曾无意间自管家口中听到过右相大人的名讳,又怎敢血口喷人?!” “公子,滕初发誓,所言并无半句虚假,若有半句不实,便让滕初即刻灰飞烟灭。” 重重磕了个头,滕初道:“请公子明察。” 滕初看得出薛云深是牡丹,知道是天潢贵胄,却不知道他是王爷还是哪位郡王,遂干脆称作公子。 薛云深没应声,他眼睛微微往下一撇,匐在地上打着哆嗦的滕初便悉数映在眼底了。 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视线,滕初十分惴惴不安。 她一开始出现在许长安几人面前,并非没有私心的。 因为枉死鬼离不开死亡地,她原本只想借许长安他们逃出万重山。后来相处中,她发现他们人心不坏,更有位皇室子弟随行,忍不住动了第二个念头——为那些含冤而死的姐妹们,讨个公道。 但现下,恐怕她的孤掷一注用错了地方。毕竟比起鞠躬尽瘁的右相,一位萍水相逢的弱女子的话,更像是造谣中伤。 想到这层,滕初猛地咬紧了下唇。 干柴发出噼啪的燃烧声,暗红色的火光静静映照着地上身形娇小的人影。 身份最为尊贵的薛云深不说话,气氛便凝滞下来,场面一度异常紧张,连许长安都情不自禁地绷紧了下颚。 许久,久到滕初遮掩住失落,咬紧牙关,准备不顾一切地豁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如果此事经查明,确实和右相有关系,你愿不愿意上堂作证?” 薛云深问。 滕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因为太过惊喜而导致忘了托住下巴,失了依托的舌头立马掉了下来。 薛云深僵硬半息,而后扑进了许长安怀里。 许长安:“……” 滕初慌忙将舌头夹起,放回了嘴里:“愿意,公子,滕初愿意!” “那你说说,你和那些姑娘,都是怎么死的。” 薛云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从许长安怀里闷了出来。 于是,伴随着安抚的轻拍声,滕初在表示万分愿意后,娓娓道出了身世的惨淡收尾。 被迫迎来送往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滕初所在的小房子里,被扔进来一个奇怪的男人。 说他奇怪,是因为他不像之前的男人一样,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他压根不碰滕初。 这给滕初一种感觉,好像他也是被抓来被迫做这种事的。 除此之外,他似乎还受了不轻的伤。 或许是黑暗处待久了,难得遇到一个不同的人。滕初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生命力救了那个男人。 男人昏迷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死,沉默许久,道:“我教你一个术法,你可以找到机会用这个术法逃出去。” 不等滕初表态,男人又道:“但是学这个术法需要你同我发生关系,你若是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我愿意。”滕初打断了他。 滕初当时想,只要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她做什么都可以。 那夜过后,滕初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植物,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知晓。 滕初以为从此以后和他再无关联,却无意间发现自己怀孕了。 因为之前久久没有动静,那些又聋又哑的看守对滕初的看管放松许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滕初想法变了。 她不再想怎么逃出去,而是想着怎么把孩子送出去。 为此,她故意咬破身上多处血管,直接将自己弄得奄奄一息,而后趁着血腥气引来看守的刹那功夫里,用那个男人教过她的术法,寻着风声扑出了洞外。 约莫也是幸运,滕初化为原形的瞬间,一阵凛风刮过,顺利吹走了蒲公英仅有的一颗种子。 亦成功将滕初尚未足月的孩子带走了。 后面的事,便是遭到戏弄的看守勃然大怒,当场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