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起了自己的衬衣,抖了抖上面的土。 她低着头专心弄自己的衣服,身后的那个干部可是真急了: “褚经理,这个事儿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东林这地改建,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直盼着的,尤其是知道了要建学校、建市场,哎呀,您是不知道,我们东林的老百姓是盼星星盼月亮,怎么会有意见呢?褚经理,褚经理……” 看着穿着黑背心要走开的背影,村支部书记顿了一下,手里攥着烟盒说: “褚经理,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严肃追究,绝对没有让好人受委屈的说法。” 余笑回头,抬着一只半的眼睛看他: “黄书记,您这话可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也没受什么委屈,我就是在想,是不是其实城中村里面有人对这个项目不满意呢?” 听褚经理又说了一遍,这个在东林村里土生土长,出去开过店、搞过厂,又在十年前回来接手了东林城中村这个烂摊子的中年男人突然就在太阳地里生出了一身冷汗。 “您是说?” “我不知道,不过,东林这块地是十几年前你们村卖掉的吧,那时候分了多少钱?” 现在的房价和十几年前能一样么?可同一块地又在十几年后二次开发起来了,会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应该按照十几年后的价格再拿一笔钱呢? 两个人的对视中,很多细节的疑问被余笑很好地传达了出去。 “褚经理!我懂你的意思了!谢谢你提醒,放心,那个……您,咱俩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之前听说您在我们村子里逛了很久,您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您觉得,刚才哪些人不太对,您给我留个底。” 余笑只是轻笑。 看不见的,听不见的,想不明白的,那些死去的人墙,那些被举起的刀,在具体利益讨论的时候,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坐回到了车上,莫北担心地看着那条带着伤的手臂,小声说: “经理,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不用。” 余笑没有坐到她常坐的位置上,而是直接进了车子的最里面。 “我有点累,休息一下。” “哦。” 车里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林组长透过后视镜给司机打手势,让他开得稳一点。 坐在后面,余笑把脸埋在了手里,自己闻到了手上浓浓的汗味,是咸的。 “我应该高兴。”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应该高兴,跪在那的人不是我。” “我应该高兴,说着那些话的人也不是我。” “我应该高兴,我、我真的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可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余笑,你已经不一样了。”她努力抚慰自己。 你会愤怒,也会控制,会了说出自己的憎恶和不满,也终于,终于学会了给自己收场。 同时,她也在反复检讨自己刚刚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这让她痛苦到牙齿都在打颤,可她逼着自己这么做。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忘记另一种感觉 ——恐惧。 车行到一半,余笑的电话响了,是知道了消息的李主任来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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