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茫休息期间,曾有不长眼的小厨娘来差遣他去帮忙烧火。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儿,只是脏了些而已, 何况顾茫之前就总是负责劈柴生火这一类的活儿的, 于是也就跟着去了。结果墨熄外出回府,听闻顾茫被拉去烧柴, 径直就去了伙房,在众仆伺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中一把将顾茫拽出来。 厨娘惶惶然:“主、主上……” “胡闹什么?” 厨娘:“我就是看他闲来无事,想、想让他帮个忙。” “他还是个病人,怎么能来帮忙。” 又对顾茫道:“躺回去睡觉。” 厨娘:“……” 谈及此类事件,有感触的还不止伙房的仆人,平日里负责羲和府珍玩保养的小厮也有话要说—— “烧火这件事算什么?我跟你们说个更匪夷所思的,那天顾茫去捉饭兜,饭兜跑得快,顾茫追得急,一不小心撞翻了条案上的那只釉里红梅瓶,没错,就是全府最贵的那一只,摔得那叫一个粉碎啊!” 他每说一段,周围听他讲述的人就发出“哇”“嘶”一类的惊叹声。 有小厮心急道:“然后呢然后呢?您去通报主上了么?” 那仆人一拍大腿:“那可不?那只花瓶都够买一套城北的五进宅院了,我能不通报吗?我立刻就去跟主上把情况说了。” “天啊……主上最喜欢那只花瓶了,他该有多生气……” “他是挺生气的,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众小厮齐齐摇头宛如拨浪鼓。 那仆人模仿墨熄的严肃语气:“为什么要把花瓶放在那种地方?砸到人了怎么办?他受伤了吗?” “………………” 几许静默后,有个小厮发出了一声令人极度尴尬地感叹:“哇哦。” 没谁知道墨熄和顾茫之间具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墨熄对顾茫的态度转变却是每一个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所幸羲和府人员清简,对墨熄也算忠心,加上李微管束得当,所以府外之人暂时也并不知情。 “李管家,您说主上这是怎么了,顾茫再怎么说也是个叛臣,他现在待他这样,君上该怎么想,旁人又该怎么想啊……” 李微笼着衣袖站在风雨连廊下面,望着院中池水粼粼,说道:“主上的为人你信得过吗?” “这是当然了,重华有谁比他更正气?” “那咱们就信任他,旁的就别再过问了,他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们作为他身边的人,要做的只有一个。” “什么?” 李微道:“守口如瓶。” 在悉心调养下,顾茫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了。由于淬了妖狼之血的缘故,他的体质比从前好了很多,但令人难受的是,姜拂黎虽然能治得好顾茫身体上的伤,却无法阻止时光镜效用的减退。那些被山膏“闪回”的记忆,慢慢地都开始从顾茫的意识中流沙般消散。 顾茫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讲,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他拥有的清醒,到底也只是一场上天垂怜,赐予的镜花水月而已。 于是他问墨熄讨来了纸笔,墨熄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与墨熄说话,墨熄不在的时候,他便独自在房中,将一些他回想起来的事情写在纸上,每天醒来,他都会看看头一天写下的内容,如果有淡忘的,他就会再去记一遍。 他在努力尝试着延长自己的清醒。 墨熄曾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过他放在枕边的浣花纸,纸上最显眼处就写着他们在学宫的初见,信纸上顾茫写道——“他坐在树下吃粽子,虽然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但可惜此人面无表情,唉,应该对我毫无印象。” 刚想再仔细看下去,顾茫就睁开眼睛醒了。他见墨熄在翻看他写的纸页,一下子坐起来,连忙将纸张从墨熄手中抢过去。 “哎哎哎!不许瞧不许瞧。” “……”墨熄怔了一下,“你介意?” “你看了我多不好意思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