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她的辫子,笑着说:“这种时候还能想出神,歌不好听吗?” 叶青水摇摇头,她对上谢庭玉那双似乎洞察的眼睛,嗫嚅地说: “每年都是这样,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回去熬粥。” 谢庭玉漆黑的眼微微闪,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 叶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水丫,你看你看!小谢上去了。” 叶青水低着头耳边嘈杂的声音,淹没了叶妈的声音,她仿佛视若无睹地穿过热热闹闹的人群。 但是忽然热闹的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惊呼了一声。 旋即迎来片刻的宁静。 低沉醇厚的男音缓缓在耳边漾开,浪漫温情、音域宽广。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 炎炎烈日,寂静无人的山路里,山花开得绚烂,谢庭玉拿起口琴,沉默又欢快地吹着这首异域小曲。听见这熟悉的调子 ,叶青水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她错愕地转过头,目光投向戏台。 四目终于相对,男人不其然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继续唱: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但又难为情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活泼欢快的调子,男声实在好听,富有磁性,悦耳的歌声穿过耳朵,有一种暖洋洋地如同触电的感觉,让人头皮微微发麻,心脏却如浸蜜糖。 他的歌声很清晰,音律优美,歌词也念得清清楚楚,再也不是那首没有词的沉默小调。 谢庭玉唱完之后,下面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村子里无论嫁了、还是没有嫁的年轻姑娘,听完之后脸上都飞起了一片粉红,她们不由地捂住脸,心里羡慕极了他的对象。 谢知青唱歌真的好好听。 姑娘家听了脸红心跳,连目光都不敢直视。 “叶青水你听到了吗?”周婷婷从人群里挤过来,摇着叶青水的手。 叶青水很久才“啊”的一声,疑惑的尾音微微上扬。 周婷婷捧着脸说:“这可是苏联的情歌。” “没想到谢知青那么正经严肃的人,也会上去唱情歌。” “水丫,谢知青能唱这首歌很不容易——” 叶青水眉头紧紧地拧起。 她吃力地迅速地回想着一些事。 她打断了周婷婷的话,“你先让我静一静。” 叶青水走出了人群,被寒冷的冻风吹了一下,脸上的热意才消下来。 她仿佛想起了第一次听见谢庭玉唱歌的情景,几十年了,连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但却记得他唱歌时意气风发的眉眼,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看极了。 叶青水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肯定表现得很丑很难看,傻傻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她被谢庭玉撞见的窘迫和不安的感受,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的谢庭玉似乎也在唱: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如果那时候,他真的唱了这首歌,意味着什么? 想不起来了,叶青水苦恼地捶了捶脑袋。 当她听到谢庭玉在戏台上唱歌的那一刻,这一刻他鲜明的印象彻底取代了上辈子模糊的回忆。她记不清谢庭玉那时候到底在唱什么歌了。 叶青水叹了一口气,多想无益。 但这并不妨碍周婷婷的兴高采烈,过了一会,她偷偷地附在叶青水的耳边说: “你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何芳的脸都绿了。” “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她以前肯定是喜欢谢知青才会那样针对咱们。谢知青给你唱歌的时候,我看得可解气了。” “水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周婷婷哼了一声,拍了拍她。 叶青水抬起头笑了笑,清透的眼映着阳光,眉眼舒展,纯粹得就像山里的清泉。 周婷婷闭上了嘴,忽然觉得这种事听不听也无所谓了。 现在谁一头热,一清二楚。多几个何芳也没什么关系。 周婷婷砸吧砸吧嘴,她从怀里掏出了三斤的粮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