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连连点头。硬是扶着孙淼缓缓跪下来。 “是,妾明白皇上的道理,可是皇上,顺答应是妾的族妹,妾实不忍心见她落到如此下场……皇上啊,成妃已经去了,咱们跟着皇上入宫的人,通共不剩几个,您就看在顺答应,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妾保证,妾日后一定用心管束她,绝不让她再犯错事。” 皇帝放笔,在书案后坐下。 “皇后起来,皇后怀着朕的子嗣,还要为她忧思,若朕的孩子有什么损伤,那她就是万死难辞的重罪。” “皇上,求您不要对她这么绝情,她……” “张得通,传话慎行司,顺答应鞭十。” “皇上……” “二十。” 皇后不敢再出声,喉咙里却忍不住呜咽起来。 “孙淼,把你主子扶到那边去坐着。” 皇后不敢再违抗,只得站起身,坐到了皇帝对面炕榻上。 皇帝从书案后面走出来,接过宫人递来的一张帕子递到皇后眼前。 “皇后,朕还是那句话,若朕的孩子因西三所的人有任何损伤,朕一定不会再留着她的性命。” “妾万万不敢。” “不对,你还是没懂朕意思。无论如何,你无妨。你是朕的皇后,朕不许宫中认你半点过错,你只管宽心,朕对你,还有敬重,对皇额娘,也还有尊重。” 说完,也不管她接不接那方帕子,径直抛在了她膝上。 皇后听完这一句话,却觉得背脊在发寒。 “回去养着。朕会去看你。至于西三所的事,不要费心了,帝后一体同心,你忧就是逼朕忧。” 第79章 乌夜啼(三) 皇后再不能说什么,又着实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怄气。 皇帝既下了逐客令,她也只能心灰意冷地出来。 外面风刮地嗖嗖的,打偏了灯笼。 天上的云也吹得不见了影,耀眼的日光落在门前的大理石地上,几乎刺盲人眼,皇后用袖掩着光,正要下阶,却见王疏月沿着阶上来,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请安。 “主子娘娘安。” 孙淼对王疏月都有好气,扶着皇后劝道:“娘娘,天冷,咱们回吧。” 皇后看着王疏月,她穿着葱绿色半旧氅衣,外面罩着银鼠坎肩儿,也是半旧的,面上淡淡的扫了一层脂粉,秀秀静静地低垂着眼,那模样姿态,一点错处都挑剔不出来。 皇后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面对着王疏月,无话可说。 她本想就此走了,却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端出应有的气度和仪态。 “身上好了吗?太医院来回过本宫的话,说和妃这几月信期不准,长短皆有。” “回娘娘的话,奴才福薄。” 听她也在说场面上的话。皇后不由仰头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每回问起你身子,你都是这一句话。福薄,皇上把大半的福气都罩给了你,你这话不是辜负皇上吗?” 她则顺着皇后的话伏下身子,轻声应道:“是,奴才出言有失,奴才有罪。” 皇后深叹一声气,行过她跪着地方,往阶下走了几步,一面走,一面道:“有心有力的没福气,无心无力的却要担待福气,人世上的事搅起来令人头疼。” 这句话却有些禅机。 王疏月一时想深了。回过神来的侍候,皇后已经走下了长阶,人远影淡。 金翘扶着王疏月站起神,又望了一眼皇后远行的仪仗,眉头跟着皱了起来,轻道:“自从您跟着皇上从木兰回来,皇后娘娘待您,也不似从前那样了。” 王疏月摇了摇头:“原是皇上子嗣不多,她忧心皇上在我这个没用的人身上耽搁了,如今加上大阿哥的事,顺嫔的事,主子娘娘也为难,如何肯让她再似从前那样看待我。” 金翘弯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主儿也不能这样说,饶是这宫里人这样看待主儿,主儿对上恭敬,对下慈怜,哪有一样担不得皇上的恩宠呢。” 正说着,何庆从里面迎了出来,“哟,和主儿果是来了,万岁爷在里头都听到动静了呢,怕主儿站久了冷,叫奴才直接过来迎您。主儿快进去,这会儿风大,仔细吹着您了。” 王疏月明白,皇帝让何庆出来,是怕她撞见皇后被为难。自然也跟着猜出皇后的来养心殿的目的和结果。眼见殿中光暗香淡,又见何庆也立得谨慎不敢十地同自己说笑,便知道皇帝跟皇后发了隐火,这会儿恐怕还有些闷不乐。 “金翘,你先回去。风大,接大阿哥下学的时候仔细些。” “是,奴才知道。” 她把金翘打发走了,独自一个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