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为妃三十年

第2节


被脚底下埋在雪中的一块石头狠绊了一跤,他人被捆着,一点平衡都掌不到,身子直愣愣地往前一扑,硬是在雪里摔了一个大马趴。贺临狼狈地挣扎了一阵,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眼被滚血充得通红,他侧过在雪地里搓摩地冰冷的脸,开口撕声骂道:“图善,你是死人?扶爷起来!”

    图善却没有应他。

    与此同时,后面的侍卫也一道跪下。刀剑和衣料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贺临眼前扬起一层被宽头靴子踢起来的雪沙,一下子窜入他的鼻腔,他呛咳了好一阵,仰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人目光阴鸷,“你不在丰台大营就算了,回宫奔丧朕也认你也是孝心,但你听听,你嘴里说得是什么混账话!”

    “混账话?哈,五哥,普天之下,你怕是再听不到我这样的真话!”

    “你还叫朕一声五哥。贺临,我们是连着血肉的兄弟,老七老十八为了你这条命,现在都还跪在养心殿前面!你把脑子给朕拎清楚了,兄弟们的情义你不要。想死,朕现在就成全你!”

    “要你成全,我呸!”

    他的脸贴在雪地上,那一口唾沫就正吐在皇帝的靴面上。

    “他们认你是皇帝,我不认你!天知道你和那翰林院的那汉贼狼狈为奸,胡诹出了什么圣旨。传位给你?皇阿玛生前斥你‘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一口气撤了你户部,吏部两处的差事,让你在府里闭门思过,怎么临去之前,又要传位给你了?皇阿玛是脑子糊涂了吗?”

    “你给朕住口,皇阿玛尸骨未寒,岂容你如此诋毁!”

    他趴着身子气不顺,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胸口憋痛欲烈。索性猛咳几声,竟然又嗽出一口带血得痰。并着嘴边的雪沫子一并吐出。

    “你也知道皇阿玛尸骨未寒啊!老五,你暗地里算计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父皇病重,你不让我进宫,反把我交给丰台营的乌里台,老子看过,整个丰台大营戒备得跟什么一样,而你,在皇阿玛驾崩的那天晚上,把整个紫禁城都封锁起来了,连水车都出不去。你要做什么?你做什么?啊?你是怕九门提督到时候出乱子,讨伐你这个弑父的逆子,你弹压不住是吧?”

    “胡言乱语!”

    好一通挫骨扬灰的话。

    王疏月渐渐看明白了这二人倾轧,要命的是,其中似乎还牵扯到了父亲。她低头朝贺临看去,那人虽然言语嚣张,布满血丝的眼底却渗着穷途末路的绝望,成王败寇,大局已定。这位入关时大杀四方的少年将军,就快要被兄弟手中的生杀大权给逼疯了。

    不要命的时候,人人都是神灵。

    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伦,爱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头顶上被措成灰。

    贺临听完“胡言乱语”四个字,狂妄地笑了起来,笑得在场所有得人都筛骨抖肉,如同在雪地里喝了一大碗冰水,连呼吸都快不听使唤了。”

    “贺庞,这个四个字,老子吐还给你。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给我说什么骨肉亲情,你杀父弑君,伙同王授文伪造遗诏,你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老七和老十八那两个浑虫,以为朝你磕了头就能舒舒服服的继续当大清王爷,我老子心底里看不起这样没骨头的兄弟。老子跟着皇阿玛打天下的时候,你还跟在后头养马,你知道什么是征天下,什么的将士铁骨?老子为大清落了一身疤,当真还差一个碗口大的,来呀!”

    他说着,伸长了脖子:“有种往这里给老子补一刀,我就在你这位万岁爷手上功德圆满!”

    话声落下,除了风雪声之外死一般的沉寂。

    其余人都小心地秉着呼吸,于是场中仅剩下的人气全部来自这已经斗红眼的两兄弟。

    “不敢杀是不是?杀了就坐不稳金銮殿了。哈哈哈……为了皇位杀人,为了皇位又不敢杀人,老五,你就是个窝囊废!窝囊废!”

    王疏月听到皇帝手指骨结上传来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皇帝已经拔出了图善腰间的刀。张得通等人都吓呆了,他们都是前明留下来的奴才,前明那程朱理学盛行于世的时代,再毒辣的人,面上都镀着一层无欲的金,别说那些宫里长大的皇子们了。哪怕里面都斗得烂成絮了,外面还在兄有弟恭地唱和。

    提刀取命?不敢想,也不知道怎么破。

    张得通眼睁睁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从自己眼前过去,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只恨何庆那短脚狗,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带着王授文在什么地方扑腾。他正急得头顶冒烟,却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跪到了诚王与皇帝之间。

    女人手中端着楠木托盘,盘中稳稳地放着一盏茶。

    “主子爷息怒。”

    是王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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