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别致。” 桑冉道:“那女娃子,可惜了。” 杨仪心一抽:“是啊。” “你没见过她,我可是见过好几回的,都是她来找旅帅……还有隋队正,每次都笑嘻嘻极快活的样子,”桑冉的声调里满是略带怅然的回忆:“她十分的熨帖周到,只见过我两回,话都没说一句,却知道我喜欢抽这个,特意从南边找了上好的烟叶送给我。” 杨仪这才知道原来老爷子抽的是曹方回送的,怪不得他今夜竟在这里,是怀念?或者别的。 “她,为何要扮男装?”茫然中,她问了一个关乎自身的问题。 “这世道,一个女孩儿要安身立命谈何容易。” 桑冉奇怪地看她一眼,又解释:“二房落败,家里只她跟曹墨,那娃儿还小不懂事,她当然得长姐为母。所以来投靠长房,一步步走到如今。” 杨仪的眼神有点飘忽:“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路。” 难道,这就是小配角的宿命? 桑冉呵地笑了:“一朵花开的正好就被折了,谁也舍不得,可你该知道,那花儿也是拼尽全力在开,你焉知她的选择,不是那所有路中最好的?” “若是最好的,又岂会这样凋零。” “我并非赞同她的命运,而只是觉着她并没走错路。虽然她走的是一条世人都不会理解的路。” 杨仪心头微动,她隐隐觉着桑老爷子这些话仿佛不止是说曹方回。 “其实……”犹豫着,杨仪看看那闪烁着淡光的池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嗯?” “旅帅叫我看戏,想让我知道恶有恶报,可我总是……”她摇摇头。 桑冉没有立刻说话,他又把烟斗抽的光芒闪烁,半晌才道:“人不是神,你永远没法儿左右这世上所有人的性情,心智,他们的善行恶行,你也无须为他们的选择而承担不必要的痛苦。你只要去做对的事。” “我不知何为对的事。” “你不是大夫吗?” 杨仪愕然,想起老爷子白天关于“饿死”的忠告。 她踌躇。 “你可是大夫,”桑老爷子擎着烟斗,微微扬首,双眼看着前方虚空,目光仿佛能看破那笼罩一切的暗夜:“你能治病救人,起死回生,这就是对的事。你并非仵作,却能看穿我所忽略的细节,曹家的案子才能告破,曹方回冤屈得雪,这就是对的事。” 杨仪听得明白,可这仍没法解开她的心结。 院外似乎有脚步声,近了又离开。 桑冉把烟袋递向杨仪:“要不要抽一口。” 杨仪惊讶,桑冉却只是玩笑。 然后他问了个让杨仪猝不及防的问答:“你觉着薛十七郎如何。” “旅帅?”杨仪诧异,不晓得他为何问这个。 桑冉点头:“你可知道他的出现对郦阳县意味着什么?” 杨仪不知。 “他最初来到郦阳县的第一个月,郦阳县死了足足二十九个人,其中他亲手所杀的有十二人。” 杨仪突然觉着石鼓凳有些太冷,让她有点坐不住。 “别急,”桑冉慢慢地:“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马帮的,山贼,市井恶霸无赖,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攥着无辜人命。” 杨仪睁大双眼。 “那个月我可忙坏了,差不多每天都有尸首送过来,我心里又惊讶,又高兴。” “高兴?” “在薛十七郎来之前,光是年下灯会那次,因山贼抢掠,县内便死了过百人。” 杨仪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而在薛十七郎来后三个月,郦阳县在这二十年内头一次,没有人再横死街头。”桑冉继续:“死一个强贼,就等于活了好几个百姓,我不想说,但薛十七郎确实是少年英雄。” 杨仪附和:“是啊,有的人确实天生不凡。” 桑冉挑眉:“你说什么,天生?” 杨仪抬头。 桑冉的烟叶抽完了,他晃了晃烟袋:“当然没有人比得上十七郎,不过……我想说的是你。”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一个无名之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天生体弱离不开药,你偏偏却医好了他的眼睛。” “那个……” 没等杨仪开口,桑冉站起来,他抬头看看天空,隐约能看到几颗暗淡的星芒。 ——“月轮光芒皎洁,世人便都觉着月大于星,可到底如何谁又知道?” 他意义莫名笑了声,负手往外走。 “老爷子!”杨仪站起来,她觉着意犹未尽,可不知要说什么。 桑冉止步回头,看了杨仪半晌,终于缓缓道:“孩子,你比自个儿想象中要强大的多,也重要的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