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济慈长老,而是他的元神。最关键的时刻,济慈长老居然显出了元神。 王思燕一脸爱意地抚摸着肚子,济慈长老抬起手掌对准我。我们之间离了很远的距离,可能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有股力量从后背传来。 我挺直腰板,鼓足勇气,面对扑面而来的阴风阴煞。 日本阴兵形如怪风,冲击到和尚面前顿时冲散,而后又凝聚成形体。继续冲击。他们冲击了一会儿,开始驱使那些老百姓的阴魂冲。 我在这些阴魂里看到了女孩李非衣,阴兵像是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专门驱她到了我的面前。李非衣痛苦至极,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她哭着说:“哥哥救我,哥哥让我过去吧,求求你了。” 经历过小礼堂事件,我忽然对人世人情有了一定的认识,既是外相的过眼云烟,又是内心拷问的映射。最应该的态度是,该怎么办就去怎么办。 此时此刻。我的职责就是守住这最后的法阵,李非衣不管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她,我都不能放她过去。 济慈长老的元神在黑暗中诵着经文,经文阵阵,声音很低沉。甚至说并不大,像是喃喃自语,可声音却在黑暗中如海浪般滚滚传播,层层前行。这种经文有种非常奇怪的效应,不论懂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能朦胧感受到经文想表达的意思,背后深层的义理。 他所诵的是地藏经,是化解万千怨气的经文,让鬼神宁静,让众生平等,无差别心,无执著心,是入轮回,是归寂灭,各有其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中国人是人,日本人也是人,人是智慧,鬼也是智慧。 经文传播之处,阴风停了,阴魂也静了,此时此刻,这里如同龙卷风或是海洋大漩涡的中心地带,没有风没有浪,极度宁静,却能感受到外沿无边的杀气和狂暴。 济慈长老忽然停下经文,说道:“可否点灯?” “可。”一个声音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我定睛去看,惊讶地发现解铃不知何时从黑黑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轮回 解铃遍体鳞伤,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提着那盏灯。这盏灯我曾在中阴苦界见过,解铃每次点燃灯就超度一个亡魂。此时,他从踏破虚空而来,提灯前行,他没有看我,从和尚们的法阵旁走过,融进阴魂恶鬼之中。 阴风又起,声音凄厉,一片黑暗,唯一能见的就是解铃手里那盏孤独的灯火。 济慈长老与和尚们一起诵读经文,助解铃一臂之力,解铃深入恶鬼的第一线。灯火不停地熄灭点燃,每一次亮起,就是超度走一个亡魂。 风势渐渐低下来,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李非衣走了,她被解铃超度走了。黑暗中,虽然声音嘈杂,但我依然听到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微微低吟,像是欢快又像是放下,一瞬之间化为音波而去,遁入虚无。 我端坐在蒲团上,周围是浓浓的黑暗,耳边听着济慈和众僧的慈悲经文。前面是鬼哭狼嚎,看着孤灯在黑暗中漂泊游荡,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的概念,我微微合眼。曾经在慈悲寺学过入定,此时不由自主进入那般境界,我在声闻黑暗中进入禅定。无我无他无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像大树裂纹。我猛地睁眼,从定境中出来,抬眼看,身后那棵大树,竟然左右晃动,树上的果实互相碰撞,发出奇怪的声响。 济慈的元神站起来,走到树前,抚摸着树身,吟吟开口念了一首诗,黑暗中传来解铃的声音,也在念这首诗。两个人的声音竟然重合在一起。发出共鸣。 诗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大树发出更加剧烈的声音,一些果实竟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 众僧站起来,护住王思燕,济慈长老的元神已经不在了。王思燕又恢复小女生的模样,非常惊恐,低声问僧人怎么了。 解铃满身血污从黑暗里走回来,他几乎成了血葫芦,看不清原貌。身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手里的灯上,他双腿如同灌铅一般,对我们说:“大部分阴魂水鬼已经超度走了,只是日本阴兵戾气太重,他们已深入水中,寻找寄体,能否完成功德,还有最后一搏。” 他艰难抬起手,冲我摆了一摆,作为告别,和我们擦身而过。 众僧垂头,双手合十,一起恭送解铃远去。解铃从中阴苦界而来,现在忙完眼前这些事,他又要回去了。 嘎吱嘎吱树身响动,众僧把我和王思燕护在中间,一起往外走。黑暗中王思燕紧紧拉住我的手。我也回握着她。经过刚才那一番经历,我们也算生死与共,这种感情超越男女关系。 黑暗里几束手电光照过来,八家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