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抓那个偷东西的宫女时,他让郑垚将当年参与其中的那些宫人也全部抓来,挨个折磨拷问,到底也没能问出她被丢去了哪儿。 不过他继位登基后,静嫔被追封为圣母皇太后,以衣冠葬入了皇陵。 ——讽刺极了。 生前负罪名,身后徒劳补。 唯留两空空。 从久远的回忆里抽回神,宁倦接过侍卫递来的香,跪到蒲团之上,给母亲的衣冠冢上了三炷香。 徐恕跟在后头,试探问:“陛下,我能上香吗?” 宁倦没说什么,起身退开,让母亲见见她牵挂的师兄。 徐恕也不客气,上前给师妹上香烧纸。 他游历在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回湖州府,不过每至清明和忌日,都会在外为梁圆烧一把纸。 宁倦幽幽盯着徐恕的背影,想到他在外化名徐圆,母亲生前又总是望着那支簪子发呆,扯了下嘴角。 若是从前不清楚,现在初尝情滋味,也明白了。 母亲是痛恨崇安帝的。 崇安帝不仅断了她为医者的前途,还断了她和她心悦的师兄的缘分,折翼将她锁在深宫里,腻味厌倦后就不再搭理,在她被陷害时,为了防止皇后母家不满,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并着她的孩子打入冷宫。 凭什么不能恨呢? 所以连带着恨他也很正常。 在冷宫里的最后那段时日,病得神志不清时,她时常喃喃,也无数次在梦里梦到没有那一次出诊,没有被崇安帝看上,在江南继续行医,满心欢喜地嫁给徐恕。 崇安帝未曾对他这个儿子上过心,只在临终病床前见过一面。 母亲虽然爱他,但他厌恶他。 宁倦正有些出神,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在还未反应过来前,微冷的清幽梅香拂到了鼻端。 陆清则在马车里等得无聊,掀开帘子远远地看去,虽然只能隐约看到小皇帝的背影,却能看出他是独自一人站着的,看上去有些岑寂空寥。 于是想也没想就过来了,反正也没人敢拦他。 “果果,想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随即到达耳边。 宁倦陡然从那股莫名的冷寂情绪中抽了出来,转头时忍不住露出笑意,又赶紧板起脸:“老师,不是让你在马车上呆着吗,怎么过来了?” 陆清则戴着面具,只露出微红湿润的唇瓣,比之前看起来丰润有气色:“大老远来一趟,也该给皇太后上炷香。” 说完,也没搭理宁倦的小脾气,接了香,也去拜了拜。 宁倦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陆清则大概是过来安慰他的。 不由露出丝笑来。 至少他还有老师一心一意对他。 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这场祭祀十分简单,宁倦向来不喜人多,也不想有人来打扰梁家的祖坟,没用上湖州知府准备的大排场。 禁军和锦衣卫守在祖坟外,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湖州知府匆匆赶来,碰了个壁,得知陛下不喜欢热闹,又赶紧回到城外,减少了点闲杂人等——也就是去掉些来蹭站位的小官,保留了各家推出来的少女,梦想着万一陛下进城时看上哪家姑娘,往后就结了皇亲。 毕竟宁倦在江右所做之事已经传开了,杀伐冷酷,利落果断,手腕强硬。 如今谁还敢小瞧这传说中的傀儡小皇帝? 卫鹤荣现在是势大,但小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江右这场仗,皇帝陛下走得险,但赢了个满贯。 等到这位陛下真正君临天下那日,昔日怠慢得罪过他的,都会是什么下场? 然而湖州知府左等右等,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等到皇帝陛下的车队进城。 他忍不住派了随从去探了探。 派出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满头雾水:“大人,没看到有车队来啊?” “怎么可能,陛下先前还在梁家祖坟那边祭祀。”湖州知府擦着脸上的热汗,挥挥手,“再去探。” 随从只得再骑马离开。 等到他再回来时,天色已然暗沉,天边的落日几乎被云霞吞没。 随从急匆匆地赶回来,报道:“大人,陛下并未停驻,祭祀完后,便改道去了临安府!” 湖州知府及身后一众登时傻眼。 湖州知府在城门外干等着的时候,陆清则坐在马车里,喝完随行的人熬的药。 他悄悄打着小算盘——等祭祀完后,宁倦怎么说也要进湖州城休息一下,与湖州知府客套客套,再去看看梁家的旧址吧? 他就趁机编个像样点的谎话,哄骗一番宁倦,独自去临安府一趟,见见原著主角。 反正湖州府距离临安府也不是很远,往返一趟来得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