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寔却娶了他的表妹,那么一瞬间,孙阳山就好似看到了自己同那人比花娇的表妹一般。 却说季泠骤然看到楚寔,很吃了一惊,赶紧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叫了声“表哥”后就低下了头。她觉得这两日自己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进山之后便放松了,坐没坐样,站没站相,还掇弄着珊娘她们到溪边来洗漱。 小时候季泠就经常在溪边洗脸、梳头和洗衣服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自己爹娘还在的那些年月,不由就放肆了。 “刚才弹的什么曲子?”楚寔问,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位置刚好挡住了孙阳山和戴文斌投向季泠这方的视线。 季泠羞惭地理了理被山风吹拂得有些乱的耳发,低声道:“我自己胡乱弹的,不成调。” 若是那都不成调,天底下只怕成调的音律也不多了。 “信手弹的?”楚寔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这种无心谱的曲子才是最好的,没有雕刻造作之气,你可还记得乐调能重现?” 季泠抬头望向云岚,回忆了一下,嘴巴还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了短短两声,“应该可以。” “去把它记下来吧,忘记了可惜。”楚寔道。 季泠欢喜地“诶”了一声,她所能做的不多的事情之一,能得楚寔如此肯定,眼底星子迸发,好似被肯定的小孩一般,有掩饰不住的雀跃。 而楚寔走这一趟原也没想过此次能成,却不想超额完成任务,得了一个半的幕僚,平日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有些掩不住欢喜了。 之所以说是一个半,乃是因为戴文斌天生歇不住,交游广阔,总是不停地访亲探友,一年里能有三月在楚寔身边已经算是偷懒了。但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从郑州往西,过洛阳再往前就是潼关了。只是还没到潼关,季泠给这一路准备的小吃食就已经消耗殆尽,实在是因为戴文斌太嘴馋了,嘴馋到礼义廉耻都有些不顾了,成日里缠着珊娘姐姐,姐姐地喊着,就想从季泠这儿再掏点儿吃食。 马车上的季泠低头看了看芊眠捧来的坛子,里头躺着最后两只黄雀了,她叹息一声,“罢了,拿去给戴先生吧,把坛子也给他。” 季泠这一坛子自己在楚府时腌制的“黄雀鮓”,用麦黄、红曲、盐椒、葱丝调和,放入罐中密封,等腌出卤了,便倒掉,再加酒浸泡。这酒也不是寻常的酒,而是季泠跟着王厨娘自己酿的米酒。 那日午歇时路过荒村,只在一户农家找到点儿面食众人煮了吃,连盐都没有,季泠怕楚寔吃不惯,就拿了黄雀鮓出来,一人配了一只下面吃。 这下就一发不能收拾了,戴文斌虽不敢缠季泠,但得知珊娘不是楚寔的妾室而是季泠的箜篌先生后,就成日里找她说话,话里话外就是让她转告季泠求点儿吃食。 一坛子六十只黄雀鮓,本来可以吃到汉中府的,现在才不过几日就全进了戴文斌的肚子。 戴文斌捧着坛子回到孙阳山身边,乐滋滋的。孙阳山看了直摇头,“以后,少夫人见着你只怕都要绕道走了。” 戴文斌笑了笑,季泠绕道走,他倒是无所谓,只要珊娘不见着他就跑那就成了。 这晚,刚过潼关歇在驿站,芊眠正在给季泠铺床,床上被单都是从楚府带出来的,这却不是季泠挑剔,她为了行李轻便,没让芊眠准备这些。 然后楚寔就将繁缨将给他准备的被单褥子这些挪给了季泠,还不容拒绝。如是,季泠情知楚寔怕有些小洁癖,也没敢推脱。只每日虽然在外,可但凡有条件,她总会热水沐浴,然后更衣换洗,就是怕楚寔嫌弃。 却说芊眠正在铺床,季泠坐在窗边,听见有疾驰的马蹄声靠近,抬头看了看,但见一匹马直入驿站,马背上一名壮汉一跃而下马,但落地时腿却一软险些跌倒,驿臣赶紧上前搀扶。 季泠见来人赶得如此急,心想怕是朝廷有紧急公文。过得片刻又听见楼梯上有动静儿,“咚咚咚”地有人上下跑动。 再过得一会儿,便见楚寔推门进来,一身黛紫色暗忍冬纹四开襟箭袖便袍,这是要出门的装束。 “朝廷有公文下来,改派我代知成都府。”楚寔道。 大府知府乃是四品官职,以楚寔如今的资历自然还无法越级充任,可正是因为这样就更奇怪了。若是成都知府出缺,由朝廷改派之就行了,新知府到任前由同知暂代便可,如今为何却临时指派楚寔暂代? 刚才那疾驰而来的信差莫非就是为了楚寔而来?看来模样,即便不是八百里加急,也是六百里加急,蜀中一定是出事了。 季泠心中一急,脸上就显现了出来。 第七十章 楚寔又道:“我与孙、戴两位先生先走一步, 留下南安护送你们先到西安暂歇,大妹妹就在那儿, 我已经写了信叫人带去给她。” 楚寔所谓的大妹妹便是苏夫人的大女儿, 楚府的大姑娘宝珍, 正随她夫君在西安任上。两年前宝珍跟随她夫君回京述职, 季泠曾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