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比一声娇, 眼神越来越温柔, 唇角甚至还笑出弧度,郑嘉辞莫名欣喜之余,生出疑惑。 二十万白银和十万担军饷的威力这么大? 那她为何不一早就服软? 欲擒故纵? 定是这样。这个阴险的女人,小时候便擅于操纵人心,如今越长大越狡猾,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心甘情愿献出钱财。 郑嘉辞告诉自己,他是恨她的。他此行前来,只为耀武扬威。 他要让全天下所有人知道,郑家不止一个郑嘉和,他郑嘉辞走商路依旧能够飞黄腾达,甚至是救国救民。 “好了,别唤了。” 令窈停下来,“还没满一百声呢。” 郑嘉辞端杯茶给她:“不听了。” 此时两人隔案相坐,令窈双手托腮,眼睛圆溜溜地望着郑嘉辞,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看他时,眸底没有厌恶。 “郑嘉辞,你是不是心疼我嗓子哑,所以才让我停下,还端茶给我喝。” “笑话,我心疼你作甚?”郑嘉辞冷睨她,“你以为我是外面那些眼界浅薄的蠢男人,一个个见了你就像饿狼见了肉?只要你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被你肆意玩弄股掌间?” 这话令窈不爱听:“我何时玩弄过别人?我是怎样就是怎样,从未祈求别人待我好,我天生惹人喜欢是我的错吗?一个人太过优秀,就该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吗?” “你优秀?你哪优秀了?” 令窈捧捧自己的脸,又指指自己的脑袋,最后站起来,姿态优雅转个圈。 声音清亮,脆生生道:“从头到脚,无一处不优秀。” “你倒是自大。”郑嘉辞眼神忍不住往令窈那边飘,撞进她水灵灵的笑眼里。没有明里暗里的嘲讽,没有不屑一顾的鄙夷,只有纯真明媚的笑容。 她冲他笑,就像冲郑嘉和笑时一模一样。昨天白日里对他咬牙切齿还泼他满脸茶的人,今日竟对他笑脸相迎。仅仅一夜而已,她对他的态度天差地别。 有钱能使鬼推磨,郑嘉辞鼻间轻哼一声,下定决心要挣更多的钱,多到她放下她高贵的身段,对他卑躬屈膝。 “拿了我的银子和粮食,做好你该做的。”郑嘉辞端出东家的架势,“若是打了败仗,你要还的。” “怎么还要还?”令窈义正言辞,“做善事不求回报,三哥你得有所觉悟。” “我是商人,又不是善人。” 令窈起身就往外走。 郑嘉辞叫住她:“你去哪?” “回帐。” “这么早就歇息?不是才过酉时吗?” “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还债的事。从前你我同住郑府,你自该清楚,我这人没皮没脸,赖债高手,但凡东西送入我手,那便是我的了,你的银子和粮食,我吃进去了就别指望我再吐出来,仗打输了也一样。”令窈添上一句,“当然了,我是不会打败仗的。” 她嘴里振振有词,语气娇纵,若是换做别人这番说话,只怕要被人追着打。偏生她说这话,叫人听了提不起半分厌恶,只觉率直可爱。 郑嘉辞及时抑住自己眼中的仰慕,换上冷冰冰的蔑视:“四妹妹不愧是金枝玉叶,厚颜无耻的程度,令人咂舌。” 令窈没忍住,拿茶杯砸了他。 砸完之后她有些后悔,毕竟她得知他殉情的事尚未超过二十个时辰,看在他为她死的份上,怎么着她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砸到案上的茶杯碎片在郑嘉辞额上画出一道血印子,郑嘉辞勃然大怒,刚要破口大骂,瞧见少女靠了过来。 她拿手帕替他止血:“疼不疼?” 软糯糯三个字,郑嘉辞阴鸷黑沉的眼睛微微瑟缩,呼啸而出的怒火像是被人一盆火浇灭,连烟都不冒了,唯有冷戾的声音透露出他一闪而过的不悦:“你说疼不疼?要么我砸你试试?” 令窈收回给他擦伤口的巾帕。 郑嘉辞摁住她:“想跑?” “你不是要砸我吗,我又不蠢,难道傻傻地站在这任由你砸啊?”郑嘉辞报复心有多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可是个不小心踩到鸟屎就要将全府上下的鸟全都杀光的男人。 她砸他一下,说不定他会要她命,虽然她没了命,他立马就会来给她殉葬。思及此,令窈有些后悔,早知前世他用情至深,她哪用得着怕他,早就骑他脖子上去了。 “谁说我要砸你了?”郑嘉辞啧一声,“公主陛下身份金贵,谁哪敢砸您呐?我等贱民只有被砸的份,哪敢反抗?” 令窈将帕子扔他身上,气红了眼:“郑嘉辞。” 郑嘉辞:“生气了?” 令窈转过脸不看他。 郑嘉辞思忖半刻,“我不砸你,也不提战败还债的事,行了吧?” 令窈气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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