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梨花带雨, 郑府的奴仆在香暖居把守, 明言让他静静等候, 待事情查清楚后, 大家再互相给个说法。 他不是傻子,几个时辰的煎熬, 足以让他冷静下来。 听那群奴仆的意思,二姑娘似乎怪罪三姑娘蓄意勾引他,与他这个好色之徒伪君子一拍即合。 他被人唾弃,是他活该, 他认了。可是三姑娘,从未勾引过他。他总共与三姑娘也就见过几次面,每次都有外人在场, 三姑娘连主动搭话都不曾,又谈何勾引? 孙昭重重叹口气,满脑子全是郑令玉昨夜颤颤发抖看着他的画面。 她眼里的失望与绝望,几乎将他湮灭。 一想到这,孙昭恨不得掐死自己。 屋门吱呀打开,飞南:“小孙将军,少爷请您进屋。” 孙昭一愣,抬步迈进去。 他没想到郑嘉和会起这么早,脑子里一团乱,尚未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将事情告诉郑嘉和。 但无论如何,他希望郑嘉和是从他这里得知昨夜那件事情,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 帘后,郑嘉和只着里衣,脚上趿丝鞋,柔细乌发并未束起,似乎刚睡醒。 孙昭正要张嘴说话,郑嘉和随手披起一件青色外衣,推着轮椅朝他而来:“你来找我,是为昨夜的事吗?”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并不需要人回应。 孙昭怔了怔,没有想太多,噗通一下跪下,心甘情愿认罪:“我糟蹋了三姑娘的身子,毁了二姑娘的心意,你为我牵的这门婚事,已经无法再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嘉和扶起他:“你无需自责,此事不怪你。” 孙昭吃惊,他本以为郑嘉和会勃然大怒,质问他为何辜负他二妹,却不成想—— “你真不怪我?” 郑嘉和目光黯淡:“是我思虑不周,一心勉强,所以才有今日的事。我早该料到的,她怎会轻易放弃。” 孙昭一听,一颗心顿时放回肚里。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他将整件事回顾之后,早有疑心,只是不敢问出来。 昨夜好端端地,三姑娘怎么就到了他的榻上?更何况面对美色,他一向自持,绝对不可能勉强三姑娘。 看昨夜三姑娘的样子,她应该是和他一样疑惑。他与她行周公之礼时,以为是在梦中,迷迷糊糊,身体情不自禁,所以才会做出错事。 孙昭看向郑嘉和,小心试探:“你也觉得是二——” 话未说完,郑嘉和一口应下:“是她贼喊捉贼,不会有别人。” 孙昭松口气,难为情地开口:“之前你让我提防二姑娘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是我疏忽。” “不是你疏忽,是我疏忽,所以才让你被人算计。” 天气转寒,薄薄的窗纱结了一层露珠,风刮进屋,郑嘉和咳嗽起来,咳得面色苍白。 孙昭连忙端茶递过去,郑嘉和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他没有接茶,道:“委屈你了。” 孙昭当即红了眼。 他惴惴不安一整晚,脑子都要炸掉。这样一件事,无论搁在谁身上,跳进黄河也洗不起。 面对天亮之后的情况,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被人架在脖子上,或被人骟了,他自己处事不当,被人算计,有这种下场也是活该。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郑嘉和不但不怪他,反而心平气和地宽慰他。 孙昭哑着嗓子说:“你一句话都没问,却愿意信我?” “若是信不过你,我怎会请你来临安娶亲。”郑嘉和垂目,缓声道:“你是正人君子,所以我才想要将她许给你,如今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令婉她,配不上你。” 孙昭苦笑:“连我老子都不见得这么信我,郑嘉和,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郑嘉和取过案上的茶杯,亲自端茶递水,送至孙昭手边,当做是赔罪:“我自己的事,不该将你卷进来。你回去同孙将军说,此次婚事不必再提,你回西北去罢,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孙昭接了他的茶,一饮而尽,道:“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有事要做。” “令婉那边,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孙昭摆手:“她交不交待我无所谓,但我必须给一个人交待。” “你是想——” 孙昭点头:“你们家这门婚事,我定是要结的,可是我不娶你家二姑娘,我要娶你家三姑娘。” 屋外有人敲门。 飞南探出脑袋来,朝郑嘉和示意。 郑嘉和不再多言,告诉孙昭:“你在这等着,我去办件要紧事。” 孙昭念着心事:“我是外人,又是罪魁祸首,说什么都是错,别的都不打紧,但你务必要还三姑娘一个清白。” 郑嘉和拍拍他的手:“知道。” 出了度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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