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嘴里灌,好像永远不会醉。 夜风将他身后黑灰色破旧大氅吹得迎风鼓舞,乞丐这时才看清,他面上也有酒水,这人已被酒水洗去了颧骨、太阳穴和眼底处痨病鬼一样的青黑,酒液流淌处,是一张干净而俊逸的面容。乞丐素知江湖上有“易容之术”,此时方有些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他真的是男扮女装、引周天情觊觎那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才是真正的青阳子传人。 和江湖传说咫尺之距,乞丐心中,蓦地生出了几分敬慕之感,良久,他选了一片瓦当坐下,问:“大侠……为何要杀孙止水?“ 燕无恤也斜醉眼,看了他一眼:“你不如问屠夫为何要杀猪?” 这……太过超凡脱俗的回答让乞丐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继续聊下去。 幸而,燕无恤也没有与他深入对话的趣味。 屋顶又维持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两个大男人这么坐在屋顶甚么也不说,氛围有些怪异,总要找些甚么说,乞丐又问:“你会救她吗?” 燕无恤道:“为何不救呢?” 乞丐犹豫着,如果回答,大侠你竟然敢从抚顺司手里救人,说不定他会说“我都敢杀孙止水还不敢救人?”,于是话风一转,自认聪明的问:“一个人救吗?” 燕无恤反问:“不然呢?” 乞丐陷入了很长的沉默。终究还是喃喃着把话接了下去:“我不敢去,我……我怕连累我家,我怕连累我爷爷。我来找你,已是我所有能做、敢做的事情了。我不像你,独行江湖,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啪” 是酒坛落在瓦当上的声音,清脆,瓷片飞裂。 燕无恤转头看着他,面上一收醉中不羁之色,面色冷肃,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里,蕴藏着巨大的层层阴云,那是乞丐看不懂的神色。 “谁告诉你,我独行江湖,就逍遥自在、随心所欲了?” 乞丐被他看得,背脊一阵一阵生凉,张张嘴却答不出话来。 燕无恤冷冷一笑,拍开另一坛密封,兀自喝酒。 乞丐感觉到自己失言,舌头转了转,偏了话题。 “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壮胆。” “……” 屋顶终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乞丐靠着凉沁沁的墙壁,老半天后,又在困倦之中,好心嘱咐了他一句。 “今夜有点冷,你少喝一点。” 燕无恤纳闷:“冷么?我怎么觉得这样热。” “你在想甚么?为何会觉得热?” “我在想一个姑娘。” “……” 乞丐半睡半醒的脸,也掩不住听到这话的震惊之情。 一个大男人 大晚上喝着酒 想一个姑娘 并觉得热 这是大侠的意中人啊! 乞丐心里翻起浓浓的兴味,好奇万分问:“……是怎样的姑娘?” 燕无恤沉默了片刻,回忆着,用平淡冷静的语气评价道:“骄气、任性、胆大包天……”一顿,又补充道:“心眼很小。” 乞丐再一次瞠目结舌:“这、这是仇家吧。” 燕无恤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他深深的望向黑暗中的县衙大牢。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