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时间谢文纯已写完前两道并誊抄完毕,午膳是御赐,一道鱼肉汤加两道素菜配金丝馒头,谢文纯小时候也吃过御膳,心里默默想御厨这么多年做菜的份还是这么小。用过午膳后谢文纯伏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自己桌案前坐了一个人----皇帝开始,他直接睡着了。 这一抬头,就和皇帝对上了眼,皇帝对他一笑,把谢文纯弄得直接就不困了,差点把墨碰翻。定了定神,这就开始写“王者之道”的草稿,写着写着只觉想写的太多,规定两千字完全不够。打完草稿谢文纯只觉酣畅淋漓,然而一看,就剩半个时辰了,连忙在草稿上删删减减,勉强挑出最“精华”的部分,誊抄在试卷上。他在这抄着,余光瞟见旁边一角明黄,心道幸好是誊抄时皇帝来看,不然您往这一站我一紧张写不出来了怎么办。 皇帝大概站了一炷香才离去,一旁偷偷看着这边的王首辅和一众小翰林们也终于移开了目光,王首辅见天子脸色知这次这谢家小郎是要青云直上了。 阅卷由十位大人分别进行,觉得好就画个圈,一般画个撇,下等画三角,最终取出圈最多的十张给皇帝挑出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剩下七名为二甲。谢文纯和易行止交卷出了太和殿,却见了徐临溪。徐临溪先上前打招呼笑道,“文纯。” 谢文纯道,“走走,我们出去说。”找了间小茶馆,三人坐下谈论话题自离不开殿试。 谢文纯问易行止道,“行止,你文章的思路……还是没改?” 易行止明白谢文纯是问他是不是明知道皇帝想看到怎样的文章还按自己的想法写,略有些苦笑道,“没错。我想着既然会试过了,也定能考上,若在三甲被外放也能做些实事,没什么不好。”可也几乎绝了做高官的可能,易行止心中不是不失落。 徐临溪本自觉和谢文纯关系不错,但易行止入京后谢文纯便鲜少找他,如今两人又似乎在自说自话,略带复杂道,“易兄何必自谦呢。” 易行止没什么不能说的,当下解释了自己文章的“问题”,他这么一解释,徐临溪心中更不是滋味了----他就是听了谢文纯说强行把文章向那方面靠,可说失了本心,有易行止作对比,心下就更复杂了。“易兄,在下以茶代酒,敬你。” 易行止笑道道,“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没什么了不起的。” 另一边几名由阁老和翰林院文臣组成的阅卷队伍也在熬夜工作,王首辅年纪大了,主要还是萧阁老带着人在主持。第十日,上呈御览。皇帝看过谢文纯的卷子,直接挑了出来,意思是一甲之一了,随即又看到一篇,字体不是用的最吃香最标准的馆阁体,反而用了飞白,上面有六个圈。 王首辅上前道,“圣上,按成例本应七个圈方能上呈御览,然臣以为此文章却有独到之处。” 皇帝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看罢文章,喜怒不辨的缓声道,“这举子是在劝朕缓行新政啊。” 王首辅道,“圣上明鉴,会试之时臣便注意到此人文章,‘先富国后富民’有些见地,一篇文章写得颇为老成。此番劝谏之言发自肺腑……” “王爱卿也要劝朕缓行新政么?”皇帝道。 王首辅当时冷汗就下来了,他在御前十余年极了解皇帝看着随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独断专行之人,若自己在皇帝决意改革的事上蛇鼠两端----那自己的首辅就做到头了。连忙道,“臣唯圣上马首是瞻。” 另几位阁老如萧阁老,是最看不上王首辅这样毫无风骨的样子的,正想出列被皇帝眼神冷冷扫了一眼,定在原处。 皇帝最终道,“放在三甲吧。” 到了出榜之日,谢文纯等人又被早早弄起来在太和殿外排练接榜、谢恩。到钦天监算出的吉时,便由百官率众考生觐见。 还是按会试时的名字站成几排,谢文纯心中也是砰砰直跳,他自忖文章写得绝对深合帝意,文采字迹也不差,但进一甲还是有点奢望----他毕竟才十六岁,又是谢阁老的儿子,这两点有利有弊,若就此得中未免有人不服说闲话。 这时候,一声浑厚钟声响起,有太监扯着嗓子道:“吉时到,百官率贡生觐见!” 众人浩荡而入,皇宫自是气派但谁也不敢四处乱看,只觉极为静谧,气氛庄严。金銮殿前有羽林卫侍立,还有宫廷乐队准备“烘托场面”。 乐声响起,年迈的王首辅从殿中缓缓出来,立在众贡士的面前,手持金道:“诸位贡生听宣。”打开金榜尽力扬声读道:“皇恩浩荡、开科取士,为国抡才,出身莫问。永定二十四年殿试结束,钦赐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五十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一百一十五名,如下……” 谢文纯只觉自己呼吸都一顿,只听得王首辅缓缓道:“殿试一甲第一名……谢文纯!” 两边的专门重复的唱号太监便接连的喊道:“一甲第一名,谢文纯金殿觐见……” 喜悦来得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