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便勒令家中子弟谨言慎行,再不可纨绔霸道。 元光六年夏,大军归朝。四路出兵,公孙贺一无所得;陈蟜歼敌四百骑兵,胜;李广兵败被俘,最后逃回。四路人马中卫青,英勇善战,直捣龙城(匈奴祭扫天地祖先的地方),斩首七百余人,取得胜利。 此次战役,卫青大出风头,陈蟜虽也有歼敌,但远比不上卫青骁勇善战。陈蟜打心底对卫青敬服,直到朝堂面圣,亦一个劲夸赞卫青乃将相之才。 皇帝对得胜的两位爱臣大加赞赏,赐封邑赐金,加封爵位。林虑公主见到陈蟜凯旋而归,喜极而泣。 阿娇听闻哥哥平安归来也是放了心。这些日子林虑公主没少担心,也时不时入宫寻阿娇说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了内心不安。 而一直以来重病缠身的堂邑侯,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 阿娇得知消息时,老父已在弥留之际,他看到女儿在宫中一切顺遂,次子有出息得以拜将,出战匈奴屡屡大胜,可以安心阖上双目了。 父亲,父亲一定要等着女儿! 驷马车上,阿娇心急如焚,她的父亲,与世无争的老父,最疼爱她的父亲。思及幼年时光,阿娇泪如雨下,“父亲,父亲,女儿回来了。” 马车停在府门前,府上白绫已挂上,白色的灯笼刺得眼睛生疼。阿娇五雷轰顶,步履匆促的往内闯。徽娘、洺燕跟着身后,哭着喊:“殿下,殿下慢些。” 可她哪里慢得了,她的父亲,不知有没有等看她最后一面。 屋内窦太主哭得悲痛欲绝,陈蟜、林虑公主抹着眼泪,田氏带着陈须遗腹子来守孝。阿娇拨开众人,只看见父亲静静的躺在那里,禁闭双目。女儿无恙,次子光宗耀祖,堂邑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终没看见女儿最后一面。 “爹爹!!”阿娇放声大哭。 ‘娇儿,爹的好女儿,爹给你买了最喜欢的桂花糕。’堂邑侯抱着三岁的阿娇说。 ‘爹爹,娇儿要那最漂亮的桃花。’五岁的阿娇坐着小板凳指着桃树上方最难摘却开的最盛的那一枝。 ‘好,只要我娇儿喜欢。’堂邑侯笑着摸摸阿娇的头,要去爬树。时年十一岁的陈须嚷嚷‘爹,您那样宠着妹妹’。 堂邑侯费了老大劲摘到这一株递给阿娇,阿娇笑得开怀。他才和儿子说‘只要你妹妹要的,我什么都给。’ ‘爹,女儿要嫁给胶东王了。’出嫁前一晚,阿娇泪光闪闪的看着堂邑侯。堂邑侯慈爱的抚摸她的脸颊,‘我的女儿那样美,刘彻那小子有福气!’ ‘爹,女儿舍不得离开你们。’ 可今次,是爹离开了女儿啊! 阿娇默默的走到床榻边,围着的众人心照不宣的让开一条道,窦太主什么话也没说,泪眼婆娑的被陈蟜带到一边。 床榻上躺着面容瘦削的老人,他双目紧闭,嘴角挂着浅浅微笑,花白的鬓发整齐,梳的光亮,孝服已换上,符合堂邑侯身份的衣裳,他的手青筋凸起,松松的握成拳,静静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眼眶热得烫人,鼻尖酸的无法忍受,阿娇的记忆中,父亲的一生是平静而安稳的,他没有野心,没有抱负,没想过建功立业,也没想过争权夺势。身为没有实权的侯爷,所拥有的食邑还不如皇帝一个宠臣多,而在他生命中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或者也是最幸运而无奈的,便是娶了母亲——馆陶公主。 犹记得小时,父亲抱着她在膝头坐着,有嬷嬷笑语‘小姐生得格外美,又有长公主的气派。’‘是啊,这通身的气派像她的母亲。’父亲若有所思,‘女儿家,总要温柔些好。’ 总要温柔些好。 阿娇想,母亲是骄傲任性的,她如火热情,也如火会灼烧身边人。可叹父亲却是水,水温柔包容,但无法让火燃得更旺,而火也会消耗水。父亲曾说过,若没有娶你的母亲,却也没有你了。 五味杂陈,百般滋味,最终只能化成无法控制的泪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