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想也不想地往洗手间跑。 等她趴在洗手台上半天, 鸡蛋的味道消失了,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儿也算是过去了。 易择城也跟了过来,给她递了湿毛巾,让她再擦擦嘴。 “没事吧?”他皱眉,知道她这是早孕反应,只是孕妇体质不同,有些人前期反应会严重些。 霍慈摇头,苦笑一声:“这才是第一步。” 易择城早上需要去公司主持会议,所以他让司机过来送霍慈去医院,他自己开车去公司。临走的时候,他在车里叮嘱司机开车慢点。 司机给他开了大半年的车,今天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 所以司机这次开地真稳,本来四十分钟能到医院的,这次足足来了一个多小时。 霍慈到的时候,柳如晗电话也跟着来了。 她问:“小慈,我今天能来看看你爸爸吗?” 他们虽然早就离婚了,可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当初离婚的时候,也是和平分手。听到她的话,霍慈沉默了下,一会儿才说:“你想来,那就来吧。” 霍慈到病房的时候,霍明舟正好也醒了。 他正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小护士,因为刚醒来,还不能吃东西,所以依旧是打点滴维持。霍慈到门口的时候,他眼睛一下就瞟了过来。 虽然昨天已经看见他睁开眼睛的模样,可是今天再看见,还是心头一热。 她几步走到他床边,“爸爸。” 霍明舟动了动手,霍慈立即伸手去握他的手掌,眼睛里泪光一直在闪烁,直到他竭力喊了一声:“小慈。” “我在,爸爸,”霍慈握着他的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霍明舟看着她,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容,坚持着说:“不哭。” 霍慈怕他一直说话太累,立即伸手抹了自己眼里的泪水,轻声说:“我不哭,其实我就是特别高兴,你终于能和我说话了。” 霍明舟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霍慈就在想啊,要是这辈子他都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他不会再叫她小慈,不会在牵着她的手,不会给做好吃的。更不会看到她披上白纱,嫁人的那一刻。 幸亏这些不会都没有发生。 她得到了命运的垂怜,他醒过来了。 “爸爸,我好想您,”霍慈还是忍不住,她把埋在床边,双手握着他骨瘦的手掌,温热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他的手上。 柳如晗站在门口,看着床边的女儿,以及躺在床上的男人。 直到霍明舟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时,当看见他眼中微微笑意时,柳如晗突然忍不住地撇过头,喉头酸涩,连眼睛都胀痛地厉害。她拼命忍着,肩膀在微微颤抖。 霍慈是因为霍明舟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手心,才转头看向门口。 “您来了,”在霍明舟面前,她对柳如晗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么冷漠。 柳如晗走了进来,即便已过中年,可她依旧纤瘦,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也让她染上了独属于她的优雅。 她看着霍明舟,轻声说:“你可算醒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霍明舟此刻说话并不容易,可他还是勉力挤出一个微笑,虚弱地说:“谢谢。” 霍慈低头时,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从始至终,他从未怨怼过,从未恨过谁。忽然,霍慈觉得压在她心底的一块石头,突然被挪开了。 就像年少时,那股克制不住地怨恨一样,这一刻,她彻底摆脱了对父母的怨怪。 那些她的自以为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