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的人散了些,却还有许多不肯走的。周家一家伴一堆冗杂物件儿还在这杵着,不知怎么了局。最是伤神失魄的要数沈曼柔,她这会儿是骑虎难下。这个亲是她自个儿要死要活闹了要成的,结果现实来得太过猛烈突然。周安良不知哄骗了她多少事儿,这也要怪她不识人。她要走,这会儿娘家不比从前,回去是没脸面的。遂只能忍下来,叫了家丁,“去找些马车来罢。” 马车要去马市里租,银子自然还是从沈曼柔的腰包里掏。她这还是生平头一次,觉出钱是个什么东西来。眼见着是没有了,却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偏她又是没法儿委屈自己的,且先过一日是一日。租了马车来,带周大娘几个又去找了家客栈歇下,到了客房倒头便睡,其他一概不想。 而韩肃与一众侍卫在苏家帮忙收拾,比瞧热闹的人走得还晚些,已是过了晌午时分。苏一与他们一道儿出镰刀湾,倒不是送他们这么远下去,而是她要回铺子里拿自己的贴身物件儿。这会儿房子要回来了,与爷爷也释了前嫌,自然要回来一屋里过活的。 到了岔口,苏一与韩肃几个施礼拜别,“谢谢各位了,赶明儿得空,我请你们片子坊吃茶。” 道是官腔客套打得好,却叫韩肃一句“那是你哄小白的把戏”揭了面子。她蓦地红了脸,心道这番这客套又使错人了。一时也不知再接些什么,讪笑两声儿,忽又听得韩肃说:“以你平日里赚的那点工钱,怕是不够请的。” “韩总管此言差矣。”苏一仍未及接话,侍卫里又有旁人出声儿,“你是不知道,除夕那夜,苏姑娘与小白赢了咱们多少银子。输的都是小白给的,赢的都叫苏姑娘拿走了。她这会儿大小也算得上是个富人,才刚不是又得了一百两黄金?那可不是一般小数目,寻常人家谁见过这么些钱?” 苏一清嗓子,心道他们居然记得那晚与他们赌钱的是她。她忙又笑笑,说:“不是哄骗人的把戏,说请便是一定要请的。” 众人皆应个“好”字,韩肃这会儿也不再驳她,转了话儿说:“你走王府抄小道儿去南大街更近些,不该这里辞过。” “这不敢。”苏一忙摆手,“我还是走寻常走的道儿吧,心里踏实。” “那便就此别过吧。”韩肃难得说这么些话来,这会儿便是辞了要走的。却是身子转了一半儿,忽又回来,补一句:“往后你去府上,找不到王爷和小白,也可以找我。若是我也不在王府,去我府上便是,总能见到人的。” 苏一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便又听得韩肃身后侍卫一个个儿出声,“找不到他们,找我们也成……” 作者有话要说: 后援团…… 倒计时【16】天 ☆、世道 苏一有些受惊,抬手捋了捋身前的麻花细辫儿,半晌道:“好啊,那我往后有困难便麻烦你们,再不客气的。” “嗯。”韩肃应声儿,再无别的话。 这番再次别过,苏一便只身赶往南大街。 陶小祝凑在人群里看热闹,看罢就回了铺子里,比苏一早走半个时辰。因他和苏一半晌都不在,陶师傅一人忙了半日,现下才与陶小祝一道儿吃晌饭。陶小祝饥肠辘辘,端着白瓷碗儿刨饭。趁这吃饭的当口儿,把一早在镰刀湾看到的事儿尽数说给了陶师傅听。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王爷那时是如何的排场,沈大人是如何的冷面无私,连自个儿女儿女婿也不护一头,又说周家如何拿的一百两金子,如何给苏太公磕的响头云云。 陶师傅听着他跟说书一般,却不信,拿着筷子敲盘沿儿,梗着脖子瞧他,“你就跟我说说,王爷是什么人,等闲咱们瞧上一面儿都不能。路过王府门前没有不紧着步子的,不敢多往里瞧几眼。他这般身份,怎么会帮苏家出这个头?” “你又问我,我问谁去?”陶小祝搁下碗来,双手撑住大腿儿面子,打个饱嗝,“我还纳罕呢,若不是亲眼瞧见,说破大天来我也不信。早前一一出去,有两回带回来些精致的玩意儿,一回是个手炉,一回是把皮纸伞。她与我说是王爷给她的,我还嗤笑她一遭。这会儿算我打了自个儿嘴巴子,人还真就攀上了王爷这根高枝儿!这能耐,嘿,满渭州城就她独一个!” 陶师傅将筷尖儿搁在盘沿口上,嘶嘶出气儿,还要再说什么,却正瞧见苏一跨了门槛进来。鹅黄衫裙,灰鞋在裙下露出小小一尖儿,怎么瞧着,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