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又显眼,便是出了事要找人也方便。 “你叫什么名字?”沈澜问道。 瞎先生道:“奴家姓王,夫人只管叫我王娘子便是。” 沈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道:“王娘子莫怕,且摘了白棱让我看看。” 沈澜无意揭旁人疮疤,奈何她总得确认此人是真瞎还是假瞎。她生怕裴慎叫陈松墨特意从自己手下人中挑了一个,设个套子叫沈澜钻。 王娘子闻言,犹豫片刻,口中重复道:“夫人,奴家双目甚是丑陋,恐吓到夫人。” 沈澜坚持:“你摘罢。” 王娘子倒并无不满,往日里也有太太小姐们好奇,非要看她双眼,见了之后又心生同情,她再多多陈述些凄惨日子,便能多得些银钱。 王娘子摘去白棱,那畸形的双眼吓得一旁小丫鬟们惊呼一声。 沈澜隔着珠帘望去,见她一只眼空空荡荡的,里头什么都没有,另一只眼瞳孔极小,眼白甚大,看着极是可怖。 沈澜虽有惊讶,却还不至于受惊,只望了眼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几个丫鬟,顺势摆摆手道:“你们几个既是害怕,便先下去罢。” 宝珠素来不爱多事,沈澜叫她告退便告退,可一旁的秋杏原就想着表现一二,这会儿见机会来了,开口道:“夫人,我陪着您罢。” 沈澜瞥她一眼,疑心这是不是裴慎的人。转念一想,这院子里头,谁不是裴慎的人呢? “也好。”生怕旁人起疑心,沈澜便答应了。 “王娘子家住哪里?”沈澜闲话拉家常。 “家住迎东巷第六户。”王娘子听这夫人说话和善,心知今日必是桩好差事,便起了意,只囫囵吞将情况一一道来。 “我生来目盲,家中唯一个老母和阿哥。母亲年纪大了,成日里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卖些针头针脑,阿哥是个木匠,小时候跟着师傅上山砍树,被砸了腿,成了瘸子。为了治阿哥的腿,我也只好四处奔波,唱曲儿娱人。”说着说着,王娘子双目便涌出泪来。 沈澜心知这些走江湖卖艺生存的人,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活,绝不可轻信。可她面上仿佛也被感动了,只隔着珠帘,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的。” 说罢,便吩咐道:“秋杏,去取二两银子,赏给王娘子。” 王娘子一时大喜,连忙道:“多谢夫人赏,夫人心善,必能长命富贵,岁岁无忧。” 秋杏听了,却只暗道夫人实在好骗。这帮子唱曲儿的下九流,嘴里的话哪里能信呢?可转念一想,夫人心软也是好事,做奴才的,谁要心狠的主子? “是。”秋杏应了一声,只出门去宝珠处开了钱匣报账取钱。 室内便只剩下沈澜二人,沈澜笑道:“王娘子会唱哪些曲儿?” 王娘子还未唱便已得了二两银子,心中欢喜,只使出浑身解数博沈澜高兴,一迭声道:“山坡羊、双鱼扇坠、锁南枝、二犯江儿水、东瓯令、三十腔……”林林总总,一口气报了三十几个。 沈澜虽做过瘦马,可不过短短一年罢了,好些个小曲儿她都没听过,便随意点了第一个,山坡羊。 那王娘子素手抱琵笆,转轴拨弦唱道:“负心的贼!可记得当初和你不曾得手的时节,你说道如渴思浆,如热思凉,如寒思衣……” 沈澜听得咋舌,怪不得裴慎不肯叫她听这些。 那山坡羊是个曲牌名,王娘子见沈澜未曾喊停,便一口气唱了十几段,“谁知你大胆忘恩薄幸,亏心短行”、“进门来寻我风流罪犯,怎知我心儿没一些破绽”…… 唱得回来的秋杏面红耳赤,羞赧异常,只红着脸低下头去。 沈澜虽无所谓,却瞥了眼秋杏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听这些着实不合适。且下去罢。” 秋杏如蒙大赦,即刻口称告退,只守在门外听候吩咐。 沈澜静坐玫瑰椅上,呷了盏茶水,悠哉悠哉地听了小半天,这才喊停道:“王娘子辛苦了,明日再来罢。” 见没赏钱,王娘子一时气馁,只看着那二两银子,又兀自安慰自己,唱一上午竟能得二两银子,也不亏。况且这夫人出手大方,想来银钱是要在最后赏赐。 思及此处,王娘子便扬起笑容,口称谢过夫人,便被小丫鬟扶着退下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