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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阳怪气的祝福,意思是你在做什么我都了解,杨剪回:谢谢。强迫自己不停地想:你不值得我做蠢事不过大脑。

    所以通吧,应该是通的吧。杨剪露出幸福的微笑,漠然看着挽着慈父手臂如一片白云半像自己飘来的新娘,看着她小羊似的眼睛,人站在这个位置,是不是都会畅想未来?他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杨剪曾以为自己的精力是无限的,也许这是所有年轻男孩都有过的通病,他坚信,就算老天要把他按到泥里憋死,他也能爬出来喘气。现在他却清楚地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边缘,是个断崖,前面是万丈深堑,他抛下一切,计算过了极限,想要的仅仅是冲到对面的地上,甩掉后面垂涎的野狗,他想继续跑下去。但他得时刻提防自己散架,尤其是腾空那一瞬。

    现在看来,是要安全着陆了。

    杨剪捱过了自己的极限,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与李漓拥抱,钢琴曲正好弹到最高潮,他们就要为对方戴上圆戒。

    平地就在眼前,撞得疼,那就疼吧。

    却听一声大喊在音乐与欢呼声中如尖刺突起。

    “等一下!”

    一脚踏空。这是李白的声音。

    第43章 晴空万里

    李白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醒的。那些东西逼得他在梦里就开始咳嗽,很剧烈,鼻腔和喉管里都辛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胃酸加上变质的酒。甩掉罗平安后他跟自己打了那个赌,他要回这启迪科技大厦下等人,为了壮胆喝了半瓶二锅头,喝完还特意喷了好多香水盖味道。是他在摩洛哥买的纪念品,劣质浓郁的玫瑰调,至少甜滋滋的,能压住他的酒臭。

    这些酒过几个小时留到了此刻,却生出种涩到舌根的苦,或者说……是胆汁?总之像药。睡眠很凶,这苦味的窒息感更凶,最终把他逐出梦境。

    噩梦醒来往往全身都是汗透的,李白四围空无一人,他抓着领子帮自己把重心侧翻过去,好吐干净那些堵着嗓子眼儿的东西,吐完了,头还是昏沉得要命,没力气抬起来。他在原地含混地叫了几声,也不曾听到应答。那位室友也没在打呼噜。真的只剩他一个了。

    剩他还在醉。

    八点四十四分。

    李白在手表的圆盘上看到梦境——重影的是无数种杨剪离开的情形,哪种也没有回头。

    他也听到自己那种支离破碎的、比老风箱还刺耳的呼吸声,气管里的气流仍被阻滞着,缓了几分钟,头脑稍微能想点事情了,也终于喘匀了气儿,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清身下的粉色海绵。

    它是什么。

    哦,以前买的睡垫。

    自己为什么躺在上面?

    杨剪。

    只能是他了。

    可现在杨剪走了啊,它也被吐脏了。视线摇来晃去,不甚清晰,垫子是一大片虚虚的粉,那块污渍好像还在继续扩散似的,越看越大。李白冲到池边洗了把脸,用手捧水,漱了好几遍口,回来抱那垫子,想把脏掉的那块塞到水池里冲洗。才掀起一个角,他忽然听见清脆而微小的一声,什么东西从垫子滑落到地上,滚到那摊苦水中。

    这是……噩梦成真。李白的酒立刻醒了。慌慌张张把它捞出来,是戒指,他的戒指,他撑着眼皮拼命捅上无名指,又被杨剪摘下的戒指。原来杨剪不要啊,连同他一起,杨剪什么都不要——李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了,而有关睡着前发生的那些,他能清晰回忆的只有这枚戒指,现在,它和自己一起被丢在这里。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手掌托在水柱下,搓,揉,刮了又碾,宝石坚硬得就像个针头,把他指腹磨得生疼,可还是洗不干净。是因为这间房子太脏了吗,李白又把戒指咬在嘴里,不让房子碰它,洗垫子,拖地,跑到工作室外的公厕涮了三遍拖布。他甚至擦了冰箱和灶台,每次投洗都不偷懒,把旧抹布拧成一根硬棍。时间却还是过得那么慢,九点半都没到,又怎么耗到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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