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个毫不迟疑的沉沉单音,无任何解释与说明,这就是王者与常人不同的胆识魄力。 岁行云心中无端泛起滚烫涟漪。似热血沸腾,又仿佛掺杂了别样微悸。 李恪昭淡淡勾了唇角,默然睨她片刻,倏地在她头顶轻拍一记。 “记住,沉迷美色必遭灾殃,沉迷娇软小郎君也无好下场。” 直到回了自己南院的寝房,岁行云坐在床沿边愣怔半晌,才想起半个月前书房里那两颗果子。 一闭眼,先时李恪昭在夕阳下前行的模样就清晰到纤毫毕现。 初夏的暮光里,身着竹青锦袍的修长背影莹有光华,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沉默而坚定。 仿佛明知前路艰险,甚或有千万人阻挡,也会不偏不倚地走下去。 心有定见,锐勇迫人,冷肃刚硬,无畏无惧。 那绝非岁行云偏爱的温柔娇软小郎君模样。 此刻却莫名如一个扰人的梦魇,无声无息捆缚了她慌乱无措的心魂。 直到容茵捧着衣衫入内,请她更衣后用饭,她才猛地睁眼。 若无其事接过容茵手中衣衫来换,心中却暗自腹诽:呸!你当初还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呢,拍我头算怎么回事? 而她此刻滚烫的面颊,与胡乱蹦跶的繁杂心音,又算怎么回事? 第35章 五月初一, 李恪昭启程随蔡王一行往仪梁城外西山大营, 叶冉随护。 岁行云并未相送, 天不亮就进了西院。毕竟叶冉不在, 西院事务需由她补位担当, 要忙的事不少。 且她这两日有了隐秘烦乱的心事,并未想好该如何面对李恪昭, 能躲就躲了。 从岁行云以一人之力将九人回雁阵挑得七零八落后,在西院的威望自是扶摇直上。 加之她的性子比叶冉易好说话,众人难免更亲近她些,由她临时接管西院事务可谓毫无阻碍。 风平浪静地训练大半日, 到了申时, 阴沉的天空忽然飘起雨丝。 大家本不为所动, 可几阵大风过后,那雨瞬成倾盆之势,岁行云便叫了停,领众人在四围廊下躲雨。 偷得这片刻闲散, 大家趁机围拢在岁行云近旁, 问些各自在训练中遭遇的细小困惑。 都不是什么深奥难题, 但他们未经教化, 也谈不上见识,有些事叶冉早已反复提点数回, 他们依然没能真正透彻。 平日怕叶冉发火, 便只能憋着, 今日正好在岁行云面前畅所欲言了。 岁行云大马金刀坐在长凳上, 双手撑在膝头,认真聆听他们的困惑,再一一作答。 如此大约半个时辰后,关于训练的疑问已不多,渐渐变成闲聊了。 “叶大哥说过,若是快的话,下个月咱们就会得到那个‘随身弩’。到时最先能九发连中的五人就能得公子赐姓。” 金枝盘腿坐在地上,含胸垂首,有些羞怯地抿了抿笑唇。“行云你说,到时这五人会是谁?” 这是近来西院众人关心的头等大事。既金枝问了出来,大家便都纷纷支起耳朵,屏息望着岁行云。 岁行云哂笑摇头,俯身以食指在她下颌轻挠两下。“旁人不好说,反正咱们小金姐定在五人之内,你该想的是到时问公子讨个什么姓!不信你问大家。”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对岁行云所言深以为然。 金枝只比叶冉矮半头,天生是个骨架大气的身形,又是个温厚老实肯吃苦的性子。虽头脑不是绝顶聪明,在各项训练上却比一般人成效显著。 在岁行云来到西院之前,金枝在各项训练上不但是西院二十二位姑娘中最为出挑者,与另八名男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得到一致认可的金枝有些欢喜,却又羞涩无措,背更驼,头更低,讷讷红了脸。 大家就着这个话题笑着议论开来,场面愈发热闹松弛。 明秀笑道:“往常叶大哥坐镇时,大家喘气都不敢太重,生怕要挨他一顿吼。还是行云好,慈心笑面,谁都喜欢。” “那可不?叶大哥真的凶。”阿寿也挠头嘟囔。 对此,在场所有人皆心有戚戚焉,除了岁行云。 岁行云叹了口气,略斜身倚靠廊柱,苦涩勾唇:“你们不懂,叶大哥才是真正心慈。” 如今受限的事太多,西院的训练只能因陋就简。虽近来新增了许多能适应山地的阵法之类,却只能在凭空假想的环境中进行演练。 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家生奴,不曾真正进入过那样的环境,所以之前教的许多东西他们才难以透彻理解。 “真到了短兵相接那天,你们才会明白咱们有多难。叶大哥能做的,只有在那天之前对大家更严、更凶,如此,将来或许才能少死几个。” 这是为将者真正的仁慈。 气氛渐渐沉凝下来,众人显然都有所震撼。 “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