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武英殿,赫连止水便给贺穆兰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武英殿中得恩公教诲,让我放下过去。如今恩公又让我家人能够安心上路,请受我一拜。” “你看着这样的场景,得牢记自己活下来有多么容易。日后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真的。”贺穆兰搀起赫连止水。“你曾外祖父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他历经四朝,应该更明白你的处境,多多和他相处,你会受益无穷。” 贺穆兰最怕的就是他被人撺掇着弄什么复国,什么复仇,那日子就不要过了。赫连定还没死,这些沉重就让他一个大人背负吧,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才是啊。 “我在朔州城外和平原公交战过一次,他安然撤走了。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再和他交战,但如今夏国已破,朝臣将士皆以投降,想要再起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日后还有你们父子并肩为我大魏征战的那一日,为了那时,好好保重,好好练习骑射,学习学问。” 贺穆兰想了想,好像该说的都说了,也就垂手伫立,笑而不语了。 赫连止水接受了她的叮嘱,跟着前来接他的宿卫们离开了。 “赫连明珠”看着赵明,似乎很不愿意她离开自己去皇帝身边。这样也正常,自家的宫女装成宦官已经够糟心的了,又阴差阳错被皇帝要去身边,人生地不熟,伺候的还是为皇帝,说不好就要掉头…… 这么一想,贺穆兰有些同情起赵明来了。 “公主,我想和花郎君单独谈谈,可以吗?” 赵明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赫连公主,后者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独自走开了。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走近自己。 赫连明珠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那里有一种酸胀苦涩的感觉正在不停地扩散,揪心到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宫廷中不似夏国的武英殿,她这样的长相和身材,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要暴露身份,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善终。 她如今心中已经有了花木兰,拓跋焘如果要强迫她,她一定是誓死不从的。可若真死了,她又如何能舍得从未开始的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至少最后一次,一定要说出来罢。 “花郎君,我能这么喊你吗?”赵明仰着头,凝望着贺穆兰。 贺穆兰挠了挠脸。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男人被称为郎君是很正常的事情,排行老几就是几郎,有些人家十几郎二十郎都有,不过她来自后世,总觉得“郎君”就跟“相公”差不多,赵明柔声唤出“花郎君”的时候,贺穆兰鸡皮疙瘩顿起,汗毛直立,颇为不自在地说: “你还是唤我花木兰吧,我没有字,鲜卑名字和汉人名字都是花木兰。” 赵明点了点头,“花木兰,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等我进入深宫,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会有机会的。陛下马上就要北征柔然,一定会去黑山的。伺候陛下的宦官一直都随军,很是辛苦。你负责穿衣,总要贴身伺候,一定也要去黑山的。”贺穆兰倒是一点都不伤感。 “那时候我应该在右军了,你到了黑山大营,寻到机会来找我便是。在右军随便找个人问下就行了。” “……黑山?若是一直贴身伺候,就一定会见到你是吗?”赵明升起一丝希望,“我一点也不想做黄门,也不愿做什么宫女,我情愿做你身边的……” “朋友吧。做朋友,不要说什么侍女奴隶之类的话。”贺穆兰只要一想到身后还有几十张嗷嗷待哺的嘴,就有想要哭的冲动。 “你是个坚强的女人,等我当上了将军,若有可能,试试看能不能让你恢复自由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