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着急,便也放宽心,详细解说道:“袁宿初入芦湾,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光着一双脚,每天行走在大街小巷,东看西看。然后有一天,在宫门外高喊求见女王,被侍卫一通暴打。第二日,鼻青眼肿地又来了,拉了条横幅,上书‘龙脉将断,大旱将至’,侍卫们气得当即把他抓入狱中关了起来。此后整整三个月,芦湾没有下过一滴雨,更有海水倒灌,污染了很多河流。女王不得不祭天求雨,却没什么效果,直到听说有这么个人,便将他唤入宫中,问有什么解决之法。袁宿说要在城中布一个聚水阵,女王将信将疑,便让人按照他说的去做,封了六十六处浴场,并在西南海域一带的地下埋入定灵幡,最后开山取土,将被海水污染了的五百亩田垫高五尺,在上全部栽种苜蓿草。说也稀奇,不久之后,就下雨了。” 薛采淡淡道:“海水倒灌若是因温泉挖掘太多而致,确实把温泉封了就能大大缓减。” 颐非好奇道:“你还懂这个?” “我不懂。红子懂。” 颐非明白了。芦湾大旱之事肯定之前被汇报给了薛采,百言堂里的七智为他剖析了此中的道理。红子擅天文地理,看出袁宿这番做法分明是正统的治水之道,若直接说出来,反而没人会听,披了个神棍的外皮后,颐殊倒真的上当了。 颐非想到这里,暗骂了一句云闪闪。按理说,有云家内应在,对于芦湾发生的大事颐非不会不知道,可袁宿此人早前被云闪闪讲给颐非听时,只用一句“女王的小白脸”带过了。现在看来,此人哪里只是小白脸那么简单。 “女王经此事后开始提拔袁宿。有一天,袁宿问她,最近是不是经常梦悸,女王回答梦见一只金蟾在水池里冲她哇哇叫,非要往她身上跳。袁宿告诉她绝对不能让金蟾跳进她怀中。女王问如何做到?袁宿回答禁欲,直到梦见金蟾离开。” 颐非噗嗤一笑:“这对颐殊来说恐怕很难。” “女王半信半疑,命人将他送走。此后老老实实地禁了一个月,没忍住,还是破戒了。不久之后,女王便有喜了。” 颐非微惊:“金蟾是有子之兆?” “女王连夜将袁宿召入宫中,不知袁宿用了什么法子,女王的孩子又没了,且行色自如没有异样。自那后,女王便很信任他了。” “葛先生真是耳目通达,如此隐秘之事,竟也了如指掌。” 葛先生笑了笑,笑容里却有很苦涩的味道:“殿下图谋不过一年;而我们,已筹备等待了十五年啊。” 葛先生是“切肤”的头领,常年游走四国,表面上四处募捐做善事,私底下调查那些失踪孩童的去向,此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颐非看着他耳旁微白的鬓角,心头微叹。 葛先生继续道:“袁宿此后又给了好几个建议,被采纳后都被证实颇有奇效,便受封国师之位。而选夫盛宴订在九月初九,也是他选的日子。” 颐非看了薛采一眼:“你对此人如何看?” 薛采沉默片刻,道:“此人孤儿出身,从小跟着算命先生走南闯北。十岁时师父因病去世,他便跟着宜国的商旅四处漂泊。去年三月才回到程国,九月入芦湾,不过一年便已位居人臣。” 颐非的眼睛亮了起来:“孤儿出身,意味着我们调查不到他真正的出身;算命先生离世,意味着我们无法获知他儿时的品行造化;跟商旅同行,意味着不知他跟什么特殊的人曾有接触……也就是说,他很神秘!而神秘,既意味着有问题。” “时间太短,查不出更多。” 葛先生叹道:“薛相所查,已远胜过我们。” 颐非皱眉,沉吟道:“那么你们觉得,他突然说有朝臣谋逆,是出于什么目的?” “两种可能。”薛采答道,“一,选夫盛宴在即,女王担心诸如你这样的人回来闹事,所以让他寻个理由先在朝臣中彻查一番,以保万一。” 颐非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子。 “二,有谁得罪了他,他想借此机会除去对方。”薛采又补充道,“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一石二鸟。”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所以你必定已有准备。”颐非眨了眨眼睛。 薛采盯着他,看了半响,一笑。 *** 地动的预言在一夜间传遍了芦湾。 有懂风水的,声称那是有大臣将叛变的预兆;不懂的,便从字面理解芦湾要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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