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走。秋姜不敢靠得太近,但又不能被马落得太远,追得十分辛苦,心中第一百次咒骂起燕国的冬天。 幸好孟不离的目的地并不远,半盏茶功夫就到了。他停在知止居外,却不进去,而是将马拴在树下,自己翻身跃过了围墙。 难道风小雅藏在知止居?秋姜心中越发疑惑,当即也翻墙潜了进去。 知止居内一团混乱。 仆婢们正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偶尔几句私语飘入她耳中—— “谢姑娘怎么敢这样做啊?也不怕杀头!” “可陛下没杀她头,还应允了谢夫人的退婚请求……” 什么什么?!秋姜大吃一惊。 “退了也好,我本就觉得她不够资格当咱们大燕的皇后,举止粗鲁,成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样。” “别说了,人都要走了,留点口德吧。” “我是实事求是呀。你觉得她像皇后的样子么?还有谢夫人,抠抠搜搜的,也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秋姜没再听下去,摸索着去了谢长晏的屋子。 闺房窗户半开,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衣着朴素,鬓发微白,脸上还有两道较深的法令纹,面相显得有些凄苦;另一个则是个跟妇人差不多高的少女。 秋姜在树杈间蹲了下来,心想,这就是谢长晏啊,倒是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之前听她在马车中说话,还以为是个娇俏软萌的小姑娘,没想到,长得如此棱角分明,眉目深长,不甜美也不可爱,带着些许锐气。真不知芝兰谢氏是怎么养出的这么个异类,居然敢退燕王的婚约? 她可没忘记谢长晏对彰华说的那一句“我的脚好看吗?”一听就是在撒娇。而彰华回应她的笑声,也很温柔亲昵。 前几天还在腻乎的两个人,今天就毁婚,为什么? 少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妇人道:“娘,那些都不必带,咱们抓紧。趁这会儿天黑,悄悄走,免得被人围观。” 妇人看着一屋子的箱子,颇为不舍地叹了口气:“也罢,都是身外之物。可以走了。” 谢长晏灿烂一笑,拎起两个最大的包袱出了门。 墙角有黑影一闪,秋姜认出来,那是孟不离。 孟不离为何也如此鬼鬼祟祟的? 幸好,幸好她一路十分小心,离得也远,应该没被孟不离发现。 秋姜摸索着跟了上去。 知止居的院子里备好了马车,谢长晏把包袱扔上车,再扶妇人上车,另有两名婢女也跟上车去。此外所有仆人全部列队站在门旁恭送。 谢长晏朝她们挥了挥手:“这段日子劳烦各位费心了,有缘再见!”说罢跳上车辕,接过车夫的马鞭,亲自挥了一鞭:“驾——” 马车碾碎冰雪,驰出了燕王曾经的府邸。 灯笼摇曳,在白雪上晃出一地星星点点的碎光。 旁观着这一幕的秋姜忍不住想,她可能亲眼目睹了一场传奇—— 若不是谢长晏,换诸于任何一个别的女子,都不敢也不可能退皇帝的婚。 而若不是彰华,换诸于其他皇帝,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偏偏是这样的姑娘遇到了这样的帝王。 这一幕终将记入史册,石破天惊。 那么,究其背后的真正原因:是皇帝输了,世家赢了吗? 秋姜的眸色转为深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