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忆了,对如意夫人的忠诚也就荡然无存。但技能还在,如果你想做点什么事,她将是个很好的帮手。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薛采走上前亲自解开了颐非身上的绳索。 颐非道:“我好像还没答应加入你们这个疯狂的狗屁计划。” “你会的。”薛采扬唇自信一笑。 依稀有光从大开着的窗棂外照了进来,点亮了他的这个笑容。颐非忽然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已无话可说。 薛采太了解他了。 了解到,知道他不可利诱,却有软肋可以打动。 二十年…… 三十九万七千。 这个数字里,其实包含了三个人。 三个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难以忘怀也不会褪色,变成疮疤疼痛着腐烂着,但永远也不会愈合的名字—— 松竹。山水。还有……琴酒。 图璧四年六月初八,程国宫变。 公主颐殊在燕宜两位君王的扶植下,迅速掌控了时局,而颐非,作为这场皇位之争的失败者,不得不烧了府邸连夜逃亡。 逃亡的密道早已备好,就在湖底,不料竟真有用到的一天。 他跳入湖中,憋着一口气沉到湖底,好不容易游到湖西北角的巨岩旁,就暗道一声不妙。 密道始挖于五年前,五年来从未用及,加之要避人耳目,自不可能疏通打理,年份一久,湖底的淤泥和水草竟将洞口糊了个严严实实。 侍从们见此光景,忙拔剑的拔剑、掏匕首的匕首,上去披斩。 眼见得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口的藤蔓越来越少,有几个实在憋不住浮到水面换气,结果就是岸上飞来一片箭雨,瞬间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琴酒在水下一看不好,连忙臂上加力,将洞口的藤草劈出一个缺口来,虽然很小,但已够一人钻入。 琴酒比手势让颐非先走。 颐非刚要钻,身后一道寒光袭来,他连忙朝旁闪避,那道光擦着他的身体划向了岩壁。 转头一看,却是颐殊的追兵们赶到了,刚才上去换气的侍从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追兵们纷纷跳湖下来追捕。 颐非虽精通水性,但毕竟入水时间已久,无法换气的后果就是行动迟钝,第二道刀光劈来时,想躲,没能躲开,一刀正中后背,若非刀在水中重力大减,只怕是就此劈穿了。 松竹脚上一蹬,冲了过来,一边将他推向密道,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剩余的刀光。 颐非费力地爬进洞口,转身刚想救松竹,就见猩红色的液体在水中膨胀开来。与此同时,继他之后爬进洞的琴酒一把扣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密道深处拉。 湖水冰凉。 但眼框处,却又痛又涨,一片温热。 水草随着这场打斗四下摇摆,宛如幼年噩梦里张牙舞爪的妖魔,而在妖魔的笼罩下,青衣的松竹,还有白衣的山水,就那样一点点地染成了鲜红。 颐非永远无法忘记,松竹和山水死前的样子。 更无法忘记,逃出程国时是多么地屈辱和狼狈。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走,重头来过,可一眨眼,最重要的人就已人鬼殊途。 很多东西其实是无法割舍的。 尤其是,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到头来,两手空空,连仅有的三个生死与共的下属,也全没了。 继松竹和山水之后,琴酒也一病不起,他们好不容易东躲西藏找到了璧国使臣的船,再也抵抗不了病痛折磨的琴酒,为了不成为颐非的累赘,背着石头沉进了海里。 他们三个,都是童年时被拐卖到程国的孩子。接受残忍的训练后,成为合格的死士。颐非从品先生手中买了他们,从此之后,他们就成了他最亲密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他们见面时的情景。 品先生领着三个一般高矮胖瘦,甚至长相也差不多的十七岁少年进来,让他们现场展露武功给颐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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