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再告诉旁人,连夏露都未曾告诉,生怕她说漏了嘴,是以夏露什么都不知道。 陶冰真知道两人早就互生情意,人都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最难得的便是情投意合了。这道理既然懂得,此时怎好再去胡乱掺和去。 她笑笑:“你爹夏学士,平日里你总说他最是个迂腐不化的,这时候你倒是全然信了他的话。别的不说,单说坑杀敌军一事,你可知道养一日的战俘要费多少粮草?光是粮草就足以叫咱们的大军吃不消了,更别提带着多带那么些人走路,要看管,要拖慢行军进程等,原地坑杀是惨忍,但对咱们的士兵百姓却是好事。你也少读读那些风花雪月的诗,打仗都是你死我活的,闵王打赢了,护一方百姓平安,这就已然很好了。” 陶冰真到底是吏部尚书的女儿,知晓管人是一桩极麻烦的事,立刻就想出了这些道理。夏露总算被劝住,不再闹着往后院去,只是对闵王的成见仍在,一副不大欣喜的模样。 堂屋里,秦盛之总算到了,他与闵王寒暄一番,便询问其来意,果然,王爷说,今日是为求娶府上二小姐秦婵而来。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秦盛之仍觉难以置信。他自认为是个聪明人,朝廷里谁的心思是什么样,不说猜出个七八分,四五分总是有的。 可今日这件事,他实在是做梦都没想到。婵儿本该是太子妃,因祸未能出嫁,想来再与皇族议亲是难上加难了,再嫁只能低嫁。如今王爷亲自上门提亲,自然是求都求不到的大好事。 可越是这样,秦盛之便觉得越危险。他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是他未曾看破的。 媒人瞧准时机,立刻绽出一张花朵似的笑脸,凑上来道:“丞相大人,您就别再犹豫啦,这可是天大的好姻缘啊!您是有所不知呀,送来府上的那对大雁,都是咱们王爷昨儿披星戴月奔出城打的,夜里黑压压的,到处都是鬼魅树影,下属们别说打雁了,没撞树就不错了。可咱们闵王爷是何许人也,他的本事可太大了,一抬手抛出两枚石子,一双大雁就竖直掉下来了,再趁着清早城门刚开时回来,送到丞相您的府上……” 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经发力,便越说越来劲,也不知是真是假。秦盛之嘴上附和连连,实际正趁这功夫琢磨答应婚事的利弊。 能嫁进皇族自然是风光无量,可两家结了亲,从此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来日发生什么意外,秦家再想独善其身也是不能够了。 庆王一心要争皇位,且胜算大,闵王偏偏半点野心都没有,两位王爷素来又不对付,这时候与闵王结亲,难保来日庆王登上皇位,不给秦家穿小鞋。 正在他深思熟虑之际,阮芳舒来了,借端茶的时机,在秦盛之耳边小声道:“婵儿对婚事有自己的主意,要亲口对老爷说,正在后头等着呢。” 秦盛之一怔,心道实在是胡闹。他正犯难,怎么她也出来搅和。可到底是偏疼的女儿,秦盛之思索片刻,想着听听她有什么话说也无妨,故寻了个借口去见秦婵。 “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王爷还在等着。”秦盛之匆匆到了,面色有些不愉。 秦婵把心一横,当即跪下:“爹,女儿愿意嫁给王爷,您不妨直接答应了他。” 她知道父亲的顾忌,上一世父亲就是这般,对结亲之事左思右想,并不敢贸然答应,秦婵心里亦没有主意,经秦妙反复劝了,她终于拿定了主意,才说决计不嫁闵王的。父亲骂了她一顿,到底心疼她,终是将这事按照她的意思给摆平了。 若她不来,想必父亲今日要寻理由糊弄过去,她与王爷的亲事定不下来,不知之后又要生出多少关节。 “胡闹!”秦盛之果然发怒,气得摔了茶盏,指着她面门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自己跑过来说三道四,传出去没得给秦家丢脸!” “老爷,您别责怪她。”阮芳舒忙上前揽住秦盛之的手臂,忍不住来劝,“婵儿大了,她有自己的主见了,这是好事呀。” “哎呀我说婵姐儿,都不用传出去了,就是自己府上的人听见,都替你害臊,哪有把嫁不嫁的挂在嘴边的,这么大姑娘成了什么了。”周姨娘闻风而来,她倚在门框处抱着胳膊,见老爷对秦婵发怒,她便有底气开腔,来一个火上浇油。 秦盛之一听,愈发生气了。 “爹!”秦婵拽住他的袍角,面色恳切。 “女儿此生,非闵王不嫁。” 话音一落,满屋寂静。 阮芳舒讶然,她想不到婵儿会有如此决心。周姨娘眼珠儿滴溜溜转开了,心想秦婵这样顶撞老爷,老爷待会必要盛怒,到时就有好戏看了。小姐这话说得莽撞,饶是青桃,都开始替秦婵担心。 然而,秦盛之旋紧的眉头渐渐松动,看着秦婵决然的样子,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身为父亲,他平日面上从不显露什么,甚至关怀的话都少,可其实他很了解婵儿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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