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今夜跟阳月说的原因,她还有另一个不能说的原因,即她是个来自未来的女性。她可以为了保护九黎, 委身于他,侍奉于他,但是他剥夺不了自己藏在骨子里的独立人格。 孩子应该是两个人爱的延续。她坚信,他们现在还不具备孕育这个小生命的条件。 诚然,要萧铎这样一个呼风唤雨惯了的大男人,理解她这个现代女性的想法会很难。男人在这个世界是绝对的主宰,他们会觉得繁衍子孙是女人最该做的事情。但在韦姌看来,她跟萧铎并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合。若她爱萧铎,萧铎也同样爱她,那么生下他们的孩子才是对的。 红烛滴泪,时间过去了很久。 韦姌渐渐有些不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她知道萧铎定是去见朱氏了。若朱氏只是普通的乳母,柴氏必然像对秀致一样,已经将她打发了。可柴氏只将朱氏关起来,等待萧铎自己回来处置,足见朱氏的地位不同。 夜风吹进来,韦姌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起身去把窗子关上了。她中毒还未完全恢复,萧铎一回来又弄得她浑身疲软,此刻只想躺到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天亮。可她却强撑着精神在等,她需要跟萧铎好好谈谈,哪怕谈僵了,也比让别人有机可乘来得好。 终于门“吱呀”一声开启,韦姌满怀期望地看过去,却看到阳月走进来。 “小姐,刚才高总管过来说,军使已经回前院的书房,今夜不过来了。” 不过来了?韦姌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对阳月说道:“为我换身衣服,我去书房找他。” …… 萧铎原本十分愤怒,他本来是踏着急促的步子,直接冲到了韦姌的院子外面,恨不得抓着她当面问个明白。但他徘徊了许久,又掉头回到了前院的书房。 他居然怕听到她的答案。如果她否认,自是最好,这一切都是朱氏陷害她的,他一定会处置了朱氏,为她讨个公道。 但她若是承认了呢?他怕自己会失手掐死她! 萧铎坐在书房里,手拿着那药瓶,盯着上面的花纹陷入沉思。 这药瓶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极似她之物。若想知道这瓶药到底是不是顾慎之做的,他也有的是办法。 但他是喜欢这个女子的,他不想亲手去揭开残忍的真相。也许从泰和山初见的时候,这情根便已经埋下。所以后来他明知道种种不妥,明知道两人之间有如隔着山岳,还是敞开心扉接受了她,认定她是妻子。因为她说过,如果他给别人的和给她的一样,她就不要了。所以他送给周嘉敏的东西,他对周嘉敏说的话,甚至跟周嘉敏共乘过的马,统统没有在她那里重复过。 在他看来,周嘉敏已成为过去,而她是现在和将来。 他一直在竭尽所能地护着她,知道自己的乳母可能伤害了她的时候,他愤怒之余,还有自责。自己为什么要将别有用心的朱氏留在府中?无论朱氏有什么理由,伤害了她的人都不可饶恕! 可现在这瓶药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喜欢的这个女子,背着他在服用这种药。她嘴里喊着夫君,与他做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但在心里可能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丈夫,甚至连为他生孩子都不愿意。想到这里,他几乎有掀翻桌子的冲动! 小厮在外面说道:“军使,夫人过来了,说想要见您。” 萧铎愣了一下,拉开抽屉,把那药瓶扔了进去,冷冰冰地说道:“告诉她,前院不是女眷该来的地方,让她回去!” 小厮应了声,就没下文了。 萧铎拿起公文来看,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恼怒地将公文摔在了桌前的地上,然后用手撑住了额头。因为他在书房,所以房中的灯点得很亮,近旁的烛灯便有两盏,火苗的热度烧灼着他的面庞。他在战场上做出决策,向来是又快又果断,从未如此犹豫不决。他的脾气更是来时如疾风骤雨,挡都挡不住,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在强忍着。 夜很静谧,没有多余的响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