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来拜见老爷。如今见您气色也好,方才外头碰见世兄,也越发出息,晚生此来已然不枉,这就告辞去了!” 说罢,又一揖及地,转身便走。广袖飘逸,颇有魏晋名士洒脱不羁之风。 大大的出乎贾政意料,况且看他形容穿戴,半点也不似落魄之人,倒真如他所说兴之所至,随性而为来拜见一回罢了。 贾政忙叫住,捋着胡须笑道:“数月不见,聘仁越发高逸了。今日我无公事,你且坐下,咱们叙阔说话。” 又命小幺儿上茶。 又问他如今在谁府上作幕宾。 单聘仁笑道:“来请的人多不过是肚无几两墨水,兜揽一屋子文人雅士,不过为了显摆罢了。若是不知事,许还会被他们诓骗去,可晚生在府上陪奉东翁几年,如何能将他们看得进眼去,索性闭门谢过罢了。不过,倒有一个例外,是毛翰林亲自来请,这位倒有大学问,只是他家公子实在顽劣不堪,出身书香之家,偏喜欢舞刀弄棒,若去了他家少不得要教导这位公子读书。我同几个旧友曾在他家作客,毛公子着实愚钝至极,不说与世兄相比,恐怕连您这书房里的书童都比他通些,因这个,少不得婉拒了毛翰林。” 这一通拍马,叫贾政心里着实熨帖。 单聘仁又道:“平日或静心读几卷书,或与好友吟诗作赋,偶又遍访田园景致,倒有所新得。” 贾政喜欢起来,笑道:“聘仁果然有名士风范,这般洒脱随性,不免勾起我归农之意。” 单聘仁善于窥察主人心思,又极会说话,不多时就叫贾政又引他为知己。况且贾政为人端正,与父母妻儿都不甚亲近,自他恩荫官职,这多年下来,一大半时间都与这些清客相公们一道儿。清客于他,并非帮闲取乐的装点,而是早已习惯的必须品。 先前清客尽散,贾政闭居年许,早已是百无赖来、索然无趣极了。这会儿单聘仁同他谈天论地,叫他又像寻着了乐趣,开了闸一般,心情大好。 两人谈诗论画,又手谈几局,快掌灯时分,单聘仁才告辞去了。 至始至终,单聘仁都未露出要再作贾政清客的意思,反而像是对现在这游玩山水,醉心书画的日子颇为安适的样子。 贾政久留不住,自己倒怅然如有所失。 夜里,回去二进白姨娘住处,金钏儿一面亲手服侍他梳洗,一面端量他的神情,笑道:“老爷今日遇见了什么好事不成?我看您却像开阔心胸,比往日畅意多了。我就说么,前些日子那样闷闷不乐,可不是个法子!不拘是谁叫老爷高兴,都要赏他!” 贾政目光柔和,他半辈子都刻板、严方,旁人在他跟前也不敢亲近,就是柳姨娘,也是小意温柔有余,亲近信任不足。妻妾儿女哪个不是如此,甚至不仅不亲近,更是惧怕他。往日贾政也从未觉得如何,可老太太指的这个小姨娘却叫他有如老树新发,像是回到诗书放诞的少年时候。贾政最喜金钏儿天真烂漫,直言直语的性情,纵然不如柳姨娘多才,可这份天然诚挚却真真入了贾政的心和眼。 贾政一面尤着金钏儿擦面,一面闲适笑语:“不若你猜猜。” 他这副笑貌,叫王夫人、贾宝玉等等哪个看到都得惊得合不拢嘴,可金钏儿却像是瞧惯了的。听他这话,不仅不诚惶诚恐,反而住了手,真的仰头想一番。 金钏儿忽的拍手笑道:“难不成老太太叫人悬的那赏格儿,果真有高人揭榜了?”她动作起来,倒把给贾政擦脸的面巾掉到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把贾政的袖子都打湿了。 金钏儿吐吐舌头,忙命茴香拿干净中衣来,一边又笑道:“我还以为高人们都不食烟火呢,没想到这银子还真就能把人引来,啧啧,到时候老爷也叫我瞧一眼这高人的道行呗。” 竟是对失手弄湿贾政的衣服毫不在意的模样,不仅不请罪,还得寸进尺的要看高人。 贾政拿这娇憨的小姨娘也没法子,可听见“赏格儿”还是沉了一沉脸,气道:“这也忒胡闹。老太太一心为儿孙,只是这在闹市悬贴赏格,实在不是咱们这等门第的作风。” 金钏儿疑惑:“我竟猜错了不成?那是为什么。” 到底是老太太亲自打发人弄出的事情,叫贾政也不好多说,闻金钏儿这话,便略过这桩,只把单聘仁请安的事说与她听。 金钏儿笑道:“原来为这个。老爷是再不肯安享闲贵的。我原说我粗鄙,比不得柳姐姐通文墨,撵老爷过去,你又不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