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掌柜的也利索,当天下午就干干脆脆地摁了契书,到官府过了明路,将东西收拾一空,关门离去。 宁莞又找了工人说定翻修事宜,才回到正安书院。 书院里认字儿的认字儿,学配方的学配方,试味道的试味道,各有事儿忙,倒也勉强像样。 暂时清闲,宁莞就在兰室翻看一百余学子的名册,中间何夫子又请她去后厨试试味道,她合上书,一起跟着去,后半天又在厨房里待了不少时候。 …… 自几日前一场雨后,似转眼就入了秋,骤然褪去了燥热。 北岐使者根本厚不下脸在大靖久留,呈上了礼,忙不迭的就告辞离开。 公西耀对此全然是无所谓的,比起待在回风馆,早点儿回北岐也是舒服。 如今的北岐皇帝是他十五岁的侄女,他母亲阳嘉女帝一直想要个女儿来继承皇位,可惜天生没有女儿缘,膝下三个孩子全都是男儿,这一心估量就直接落到了孙女儿头上。 但他母亲一贯最心疼他,给他留的东西也不少,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西耀支着长腿,懒散地坐在马车里,队伍出了城,他往外瞟了几眼。 裴中钰坐在马上,察觉到他的视线,拽了拽手中缰绳,红棕色的骏马随即放慢速度。 秋风里衣袂簌簌,端的是风仪清越。 比之往日散了些许冷漠沉抑,眉宇间多添了两分冷冷淡淡的人气儿。 听说最近京里人在吹什么庭前玉树,月上清辉呢。 公西耀嗤之以鼻,目光幽幽掠过,打量半晌又心里冷笑,这老妖婆还真不委屈自己,尽往好了的挑。 裴中钰声音淡淡,“有事?” 公西耀一挑眉,似笑非笑,眼中藏了暗锋,“今日心情好,告诉你一个秘密。” 对于公西耀,裴中钰不大熟悉,上辈子也不过几面之缘。 但这模样,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摆明了不怀好意。 裴中钰转过眼,没理会他。 将北岐的队伍送出这一里地,他今日任务就算完了,便可去书院接裴夫人一起回家。 公西耀侧过头,唇边挑起一抹隐晦的笑来,“宣平侯还是听一听吧,我要说的这话可与你有大干系的。” 他隔开车窗帘子,意味深长道:“你可知道你夫人今年该有多大岁数了吗?” 裴中钰面无表情地瞥过一眼,没有说话。 公西耀见他不接茬,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实话告诉你,你夫人该要年近七十,至古稀了吧。” 算来算去,肯定不止四五十的,当年能轻车熟路地来祸害他北岐,过往还不知道活了多长岁数呢,说她七十都是少的。 “昔年北岐一别,至今二十载,也是好久没见了。你是不知道吧,想当年,本殿下与她也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呢。啧,那女人甩棍子抽人的时候,可是一点儿不留情的,每每字写得不好,打起来厉害得很。” 说到这儿,公西耀不禁黑了黑脸,他这一辈子挨得揍全在那女人手上了。 裴中钰听罢,眼睑一落,拽着缰绳的指尖动了动。 二十几年前,公西耀方才几岁,那时裴夫人便在北岐皇宫教养皇子? 一阵风吹来,骏马踏蹄,他看着天际涌动的暗云,突地想起那天晚上,她在画室里消失,他进去后发现的那副悬挂起来的北岐阳嘉女帝的画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