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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为难夫人了。连周大人都被抽回校场去了,她能有甚办法?”

    “夫人这几日睡得可好?离魂症犯过吗?将军那边,可有信来?”含烟问得小心翼翼。

    “咱们自己人,你有话直说,何必这般作态?”杨丫儿有些嗔怪。

    含烟眼睛便红了一圈,但又强忍了,道,“我知夫人肯定十分忙乱,但有个事又不得不求她。杨丫儿,你家里,你哥哥——”

    杨丫儿懂了,叹口气道,“告示刚下来的时候,城守便叫人挨着乡里到处发。我家按照规定,是得出一个人。我爹还瘸着呢,只好我哥去。可我哥还没成亲,也没生侄儿侄女,愁得我妈无法。”

    “那怎么办?”含烟问。

    杨丫儿看她一眼,“二十两银子,将家底淘空,倒是能凑得出来。可那之后呢?一大家子人,还吃饭不?再一个,这仗要打多久呢?如今税又加了,明年年成如何也还不知。我哥最后拍板,说既然二少爷都不怕,他也不怕,便跟着二少爷一起去。”

    含烟听了,略有些怅然,“要我家哥哥能这般懂事,倒是好了。”

    “怎地?又求你面前了?”

    “我攒了几两银子,想着娘不容易,便托长庚哥带回家去。不想他们拿着银子,以为我还有钱,便叫我帮忙凑几十两,将哥哥的买身钱出了。我哪儿有钱?又有甚脸面找温老夫人?想来想去,只夫人对我最好。”含烟说了,眼角滚下一颗泪,“可我也太无耻了。夫人对我好,我却想仗着这好处再求她帮忙。杨丫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杨丫儿见她真伤心,赶紧帮着擦眼泪,将人拉回廊下去了。

    里面传来顾皎轻柔却极有力量的声音。

    “我体谅大家的难处,也知你们的担忧,十分感同身受。毕竟,我家将军乃是前锋,战场上杀进杀出不知多少回;更不知多少次从刀口剑尖下捡回来一条命。大家都是人,人生父母养,岂有不心疼的道理?我二哥死命要去参军,我爹两三日白了许多头发,诸位爷爷伯伯也不是没见。这些我都尽知了,也确能拿出一部分钱。可诸位可知龙口多少户人家?需得多少男儿去?我纵然将家库搬空了,能买得下一百人?一千人?还是二千人?”

    “令,是王爷下的。有谁,敢违抗王爷的令?”

    顾皎问,却无人敢答。

    有一老者叹息,道,“夫人说的咱们都懂,确是强人所难了。只那王老二,着实过份了。城守下了告示,城中的衙役不够使,便招本地地主帮忙。那王老二忙不迭地凑上去,说愿为王爷出力,便将家下人编队,挨家挨户去搜丁口。买命钱,刚开始的时候说是二十两,可现他经手的地方,变成三十两,四十两了。咬着本乡本土的乡亲,吸饱了血,却去讨好那个柴大人。”

    “二爷爷说的极是。他站出来,说要做个领头的,要认捐。便捐了几十石白米,一车盐,另有几车干肉。柴大人得了那些捐,便挨家挨户去问,说人王老爷都捐了,你家要捐多少?”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愤愤道,“皎妹,说句托大的话。我论辈该是你堂兄,活了近五十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就算当初咱们给王爷献粮,也是青山叔好声好气说了,按能力自愿。哪有这般问着上门的?岂是捐?乃是抢了。”

    “出了这个门,少开腔。”一个声音呵斥,“这般乱说话,给夫人招麻烦。”

    “三爷爷,人家都打上家门来了,咱们还什么都不做吗?”

    “作甚?你要造王爷的反?”

    “外面打仗,比这更过份的有的是。只现下轮着咱们龙口了,且听夫人怎么说。”

    含烟听得胆战心惊,狠狠为顾皎捏了一把冷汗,更觉自己无耻了。夫人面对的情况比她复杂了多少,又艰难了多少?

    她小声问杨丫儿,“日日都这般?”

    杨丫儿点头,“每日上午都要来,有时候顾老爷跟着,有时候顾老爷事忙,便是三爷爷带着来。”

    “怎么办?夫人只一个人——”

    “放心。”杨丫儿指了指屋顶。

    含烟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却见屋脊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个人。那人头脸俱黑,眼睛闪亮,却有一口大白牙。她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里面又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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