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抬起手指,打手语:“那天眼睛能看到了之后,我就想起来了许多,只是仍旧还不能说话。我知道你还在介意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再恨我。” 一把实心的锤子在敲击着他的心,痛的几乎想要捂住胸口。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厉深:“你认为,我还在恨你吗?” 唐易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如水般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可能不恨呢? 任谁被如此践踏,也是会恨入骨髓。 换做是她,她不会再原谅这个人。 厉深苦涩地笑了笑。 他艰难开口:“那你,还恨我吗?” 唐易摇了摇头,打手语:“都过去了。” 她想了想,“你也不要恨我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联系了。 因为释然,所以才能这般坦然的宣之于口。 厉深的眼睛发红,他宁愿听到唐易说她还恨他,也不想听她这么云淡风轻。 喉间血腥味涌出,他压抑着,不露出丝毫的倪端。 唐易:“我们都没有最好的选择,我们都……” 她顿了顿,“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四个字,道尽了太多,厉深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不用说了。 没人能比唐易看的更通透,也没人能比他更能明白。 他当时不懂,可是他后来,却比谁都懂。 银灰色涟漪在远处的湖泊泛起,天际乌云沉滞地笼罩着天幕。 一阵强烈风骤起,吹起两人的发丝,就那么温柔而悲伤地交织在一起。 竹林婆娑,青石板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远处便是山间小院。 高高隆起的干草堆上,安安控制着白到纯粹的灵气让自己悬浮,他咯咯笑着,皎玉雅然负手,温柔指导安安控制灵气。 那些在魔界沉沉欲睡的午后学堂,那些小心翼翼的仰视和屡费心机的靠近,那些靡靡缠眷的魂牵梦萦,那些图穷匕见的磋磨难堪,都变成了一场甜蜜而悲锵的美梦。 而如今,梦醒了。 她就要走向自己选择的路了。 而那条路,以后便不会有自己。 厉深忽然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他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下次见面,便不再是安静平和,而是站在仙界与魔界的立场,亦或者在厮杀残酷的战场,他们会是彻彻底底的仇人。 兵刃相见,你死我活。 他终于吐出口: ——“你爱他吗?” 唐易垂了垂眼眸,她的眉眼如画,是最真切的人间烟火。 葱白的手指明明是灵活的,不知为何,却格外沉重。 她打手语,只表达两个字:“孩子。” 厉深惨笑一声。 是啊,唐易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依旧是那个独立的唐易。 不爱一个人,是不会跟他有了孩子的……她现在,爱的是皎玉。 他什么也不是。 是她耻辱的,需要被忘怀、被抛却的过往。 “我明白了。” 嗓音微微颤抖,厉深:“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我想,最后再吃一碗长寿面。” - 小院里的房屋不够住了。 没人敢造次,三个男人躺走廊的躺走廊,躺屋顶的趟屋顶,躺厨房的躺厨房,到了夜里,终于下起来倾盆大雨。 哗啦啦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