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世界中才有了疼痛以外的东西,哀伤犹如潮水席卷而过,只留下一颗心,如极冰一样冰冷宁定,冰上又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默默品味着张伯谦的话,发现其中大有深意,于是问:“您说的内扫庭院,所指何事?” 张伯谦道:“此事也不算什么大秘密。熙棠返回浮陆,第一件事就是出手诛了右相。” “右相,长生王……” 千夜听张伯谦说完,才知道这一系主谋此刻均已伏诛,羽翼也正被一一清洗,余下一些蚁附之辈,本就如墙头草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他胸膛里的那团烈火陡然一冷,就像在万丈悬崖上一脚踏空,空落落全无着力之处。竟是连为那个人亲手报仇都做不到吗?千夜心中憋闷得极为难受,一团恶气竟不知该发向何方。 然则此亦为千年帝国屹立至今之道,这个庞然大物负重前行之路注定曲折、坎坷、跌撞,当先祖在黑暗中起步时,谁也不知道正确的路究竟在何方,况且人心即使向背一同,仍有千差万别。惟如这般自错自纠,自省自正,坚守初心,才能凝聚亿万人族,开辟和守护一方黎明之土。 千夜长长吐出一口气,“义父临行之时,有什么话要交待给我吗?” 张伯谦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走时是在魔裔皇帝领域中,就连在场的永夜舰队上都没有人看到经过。” 这一晚,张伯谦直追到上层大陆边缘,拦截到一支参与围捕林熙棠的永夜舰队,但是最后一战时魔皇领域覆盖虚空,就连那些永夜贵族也全都陷入无光无声的黑暗中,谁也说不出发生过什么。 魔裔皇帝!竟是黑暗圣山亲自出手?!千夜震惊之余,深吸一口气,双瞳中血色跳跃。 张伯谦摇了摇头,道:“熙棠为人,大爱无情。他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或许只遗憾时间不够,心里就是再记挂着谁,也不会说出来。所以他走之后,我就过来看看你。” 此时此刻,千夜已经说不出话来,努力仰起头望向天空,朦胧中仿佛看到昨夜天之异象,有星坠如雨。 自黄泉之后,千夜就再也没有当面见过林熙棠,每次似乎都有不能见的理由。 千夜也曾忐忑辗转,是否义父早已放弃了自己,毕竟他不是林熙棠救助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如此平凡普通,有什么地方能让那个风华绝世的人另眼相看? 从旁人口中对林熙棠的了解日渐增多后,千夜发现这个人比他所能想象的更豁达大气,林熙棠以大成之大衍天机术,识人无数,却并不把人拢于麾下,提拔人才,亦不问对方为谁人效力。 然而林熙棠虽子嗣不旺,可得他送了林姓,称为义子的,仅千夜一人。千夜也不傻,即使不得相见,仍有涓滴让他感受到来自那个人的温柔。 现在张伯谦在局势如此吃紧的时候还亲自来探望,千夜才真正明白自己在林熙棠心中的份量。 奈何太迟。 片刻沉默,张伯谦道:“今后何去何从,你想过没有?” 千夜心中一片空白,呆了一会儿,茫然道:“既然祸首已经伏诛,帝国这边似乎没有我什么事了。” 张伯谦打断道:“右相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长生王或许也是如此,怎叫没你什么事?” 千夜一怔。 张伯谦声音稍缓,道:“无论熙棠,还是我,以及一些你见过或是没见过的人,都认为你从未堕落黑暗。” 顿了一顿,张伯谦又道:“然则为人族尽力,无须身在帝国。我也不希望你象熙棠那样,事事想着大局,全然忘了自己。熙棠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这话说得已经够明显了,只是最后一句滋味太复杂,千夜一时似明非明,还难以完全体会。 话说到这里,张伯谦忽然间有些萧瑟,缓道:“我也该走了。不过这之前,我还得替他尽尽心。” 说罢,张伯谦抬手一拳,轻轻巧巧地击在千夜心口! 这一击不快,可是千夜却怎么都无法闪避,只能眼看着青阳王一拳轰在自己血核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