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每一个角落都有外观做成各类摆设的烛台,一众内侍宫女忙了半天,才一一点亮。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寂静到那只大猫叫了一声,都让人觉得十分响亮。 因为谁都知道,那个如只在画中的人儿,最喜安静,最怕吵闹。无人对椒房殿的奢华和众多繁复规矩提出异议,只因她是李后,是大秦帝国的后宫之主。 天色渐渐暗了,寝宫内光华灿灿,亮若白昼,用这种古老的照明工具,竟能让殿内找不到一片阴影,可见那些灯具设计布置之精巧。 这也是她的一处心病:见不得黑。 此时殿外响起极细微的脚步声,一名上了年纪的内侍迈着细碎小步,如在水上飘行,一路不曾停留,一直来到帘前,方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娘娘,言先生求见。” 李后终于抬起头,隔帘向那内侍望了一眼,道:“就只有言先生吗?” 那内侍额头顿时冒出豆大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还,还有狂澜公子也来了。老奴实不是有意欺瞒娘娘,实是狂澜公子说了,如果老奴敢吐露半个字,就要砍了老奴脑袋!” 李后扑嗤一声轻笑,道:“那你就不怕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内侍立刻拼命磕头,急道:“老奴忠心耿耿,娘娘心地仁厚,必不舍得砍了老奴这颗脑袋去。” 李后失笑,“就你还忠心耿耿?快滚下去吧,记得把他们都叫上来。” 片刻之后,言先生和一个年轻人走入殿堂。只是这次,素来心性沉稳,海啸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言先生,脸上却也带着无奈和尴尬,低着头,不敢接触李后目光。 李后却不看旁边那年轻人,只是望着言先生,柔声问道:“言先生,都是夜了,还急着找本宫,有什么要事吗?” 这句一问,言先生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旁边那年轻人轻笑一声,道:“是我逼他带我来的。这不怪他,我的话,他哪敢不听?” 他一开口,立时将大殿中所有光芒都夺到自己身上。他身材高挑,比言先生还要高出半头,手长脚长,十指更是纤长。 他生着一张华贵艳丽到近乎妖媚的面容,特别是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几乎和李后一模一样。只不过李后双眼带着烟云重重的迷幻,而他的眼中却满是锋芒毕露的凛凛剑意。 如只论容貌,这年轻人可和赵君度一争高下。不过赵君度昳丽端肃,龙章凤姿,有若天地山川之弘美,而他则是令万千生灵摇动心旌的妖。 李后微微颦眉,不悦道:“阿澜,你又拿满门性命威胁人了,是不是?言先生是我身边极重要的人,我不是早和你说过,这等人绝不允你胡来吗?怎么,如今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这番话一出,言先生脸上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李狂澜却不以为意,露出一个令满殿烛火都失色的笑容,“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吓吓他而已,又不会真的做。姐,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如果他真不识趣,那就算做了什么也怪不得我。” 李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既然见到我了,说吧,你又想要做什么?本宫话放在前头,要是和永夜大陆有关,那就休要提了。” 年轻人却笑道:“姐姐好厉害,我就是准备到巨兽之眠去走一次。” 李后似是有些头痛,以手揉着额角,叹道:“你去那里做什么?那是兵戈之地,大凶之所,林熙棠推演之后,被反噬得卧床不起,陛下甚至吩咐开了帝王专用的药库给他配药。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就可以在里面纵横无忌了?” “呵呵,天演之术终究是取巧之道,吉凶二字,也可因力而转。伯谦大帅曾说过大道惟我,只需直行。我李狂澜倒是更喜欢这八个字。再者说,此时风云际会,我敬唐李氏也应该动一动,否则天下之辈还以为偌大帝国,就只有赵君度、宋子宁才是人杰。” 李后沉默不语,久久才问:“言先生以为如何?” 言先生苦笑,道:“在下以为,就算娘娘不许,狂澜公子也必然会去的。倒不如将那把剑交给狂澜公子,也可以多些成算。” 李后叹一口气,说:“这远古精华,本宫怎么说都能分上一份。阿澜,你又何必如此?” 李狂澜一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