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这碗青菜, 才将自己停顿的那句话说完:“月山泉下有知, 该是惊喜。” 门前的寸奔听到了林意致的话, 当然也见到了徐阿蛮惊讶的脸。寸奔猜到了,二公子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无他,因为二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之后林意致一直没有再说话, 他进去慕锦的房间,关上了门。 徐阿蛮坐在岩石上, 托腮看着那扇木门。她想通了某些事, 但也纠结了另一件事。她向寸奔询问林意致的话是否为真。 “徐姑娘。”寸奔俊挺站在岩石下,“这事本该由二公子告诉你。” 寸奔这么说,那么林神医的话便是真的了。徐阿蛮懊恼:“这事的确是我的错, 连累了二公子……” “二公子没有怪你,徐姑娘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 寸奔讲得轻松,一切因她而起,才让二公子置身险境。徐阿蛮低头:“因为我的疏忽,酿成了大祸。而且,我没有能力弥补这一个错误……” “世上没有一个人完美无错。人过一世,无非一个个选择,神仙也有糊涂的时候,何况是人。”寸奔淡然:“二公子下棋,有时遇到一场平和的局面,也会突然走一记险招。二公子和太子的这一战,在所难免,仓促行事是狼狈了些,但也没有走到死局。” “寸奔,你人真好。二公子被我害成这样,你还安慰我。”安慰得她更加内疚了。 “你没有胁迫二公子救你。和太子交战,是二公子自己的决定。” “我要是有你这么冷静就好了。” “这些是二公子的意思,我只是转述而已。”二公子就是这样,说话非得拐弯,有时候弯拐得大了,别人听起来就曲解他的原意。二公子又不屑解释。 徐阿蛮再问:“二公子真的没有怪我?” “徐姑娘,二公子霸占了你,又强迫你卷入他的纷争,你见到二公子沦落至今,可有幸灾乐祸?” 她摇摇头,“以前的事,我也有错的……我当初不知道他是四皇子,以为只是一个无能的假少爷,好骗得很。”那时的二公子确实好骗。她怎么骗他,他都不杀她。 “真要追溯原因的话,你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若不是二公子将你纳入房中,你在三小姐身边平静安宁,不至于遇险。再追溯更久远,如果二公子没有假死离宫,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寸奔,你是如何练就这般冷静的?”徐阿蛮甚至觉得,寸奔比二公子更从容不迫。 寸奔忽然笑了下:“我曾经做过错事,只是二公子不计较罢了。二公子对自己人非常宽容,徐姑娘,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 两个时辰之后,林意致出来了,接着又掩上了门。 徐阿蛮没有见到慕锦。 门缝里烟雾缭绕,泡药浴像是泡得升了仙似的。 林意致没有明说慕锦的病情,反而和寸奔讲起了宫中的事。描述了皇上白发苍苍,林意致哈哈大笑:“皇上和我是同辈,然而我站在他的面前,年轻貌美。所以说,帝王之位坐得还不如我这个山野村夫自在。月山若是见到现在的皇帝,怕是要捧腹大笑。” 寸奔静静地听着,没有附和嘲笑皇上的话题。 林意致又讲起萧展,“我和太子说,我在他的腹中留了一样东西。太子气得脸色发黑,但是不敢杀我。” 林意致笑声清朗:“我一趟进宫,气得两父子差点吐血。值了值了。不过,宫里有一阵怪味,杀父子,杀兄弟,杀后妃。权势的滋味不是谁都闻得惯的。难怪月山住皇宫住得病了。” 说完了,林意致看着徐阿蛮,“你去里边,和慕锦说说话,别让他睡过去了。” “好的。”徐阿蛮忙不迭地走了。 林意致这时才和寸奔说:“这女人有何过人之处?” 寸奔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林意致长叹一声气:“那日我问皇上,月山有何过人之处?皇上勃然大怒,说我直呼前皇后闺名。不过,我连说了十句‘月山’,皇上也没有砍我的头,而是将我的问题反问我。其实,我希望月山平凡普通,谁也看不上她,只有我喜欢。” 寸奔说:“二公子的心思和林神医是一样的。” “你小子长大了,连他的心思你也懂?小寸奔,有姑娘了没?”林意致弯起贼笑。 “属下一生追随二公子。” “……无趣。” —— “二公子呀。”徐阿蛮坐在木桶旁,托腮看着被药浴熏红的慕锦。 他的身子跟蒸熟了的河虾一样,脸上青筋滚动,推行他的五官,眼角被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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