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果然气氛就冷了好几度。 宫女们也不由生生打了寒颤。 太皇太后的脸色有些颓然。 若是以往,她必要刺回来几句,说她讨好?她的身份用得着讨好谁? 可今日,太皇太后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也许人一旦真正的经历了生死大关,许多事情就会看淡了。 “她原本不像你,你是真冷,从心底就冷。她是面冷心热,不然又岂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救哀家这一把老骨头?”太皇太后缓缓说道。 “外头冷,”严绯瑶缓缓开口,“太皇太后随意走走,透口气是好的,却还要注意保暖。” 太皇太后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如今看来,哀家的心胸城府,竟然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吃过的米,走过的桥,真是白走了。” 她叹息摇头,叫宫女扶着她回到殿中。 萧煜宗与严绯瑶也跟着进去。 在太皇太后面前,严绯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萧煜宗也有意将她半挡在身后,小夫妻两个默契的配合,叫太皇太后时不时就看呆了,怔怔出神。 “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是看不惯婆婆许多做派……媳妇终于熬成婆,”她呵的笑了一声,“没想到哀家也成了令人嫌恶的婆婆。” “我与王爷进宫,乃是为谢恩而来,感谢太皇太后的赏赐。”严绯瑶福身说道。 太皇太后摇摇头,“与哀家的命相比,那点儿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哀家醒来以后,又听她们一遍一遍的细说了当时的情况,若不是你……” 她长叹一声,抬手掩面。 殿中安静的刹那。 “先前太医一直在给哀家调理身体,也劝哀家,许多事情当想开,到了哀家这个年纪,实在不应该还有执念放不下了。”太皇太后自嘲的笑了笑,“太医说执念早晚要害了性命的时候,哀家还不信,险些叫人杀了那太医。” 严绯瑶暗暗吸了口气,是为那太医惋惜。 “可见天道公义,哀家竟然正应了那太医的话,险些走在太医的前头。”太皇太后感慨。 “纵观古今,若非灾害之年,人多亡于忧虑,而非亡于疾病。那太医说的有理,太皇太后当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严绯瑶也劝了一句。 太皇太后连连点头,“如今别人的话哀家听不听不一定,但绯瑶的话,哀家一定要听。” 一个处处看她不顺眼的人,忽然就这么待见她了,严绯瑶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太皇太后目光热切的看着她,“不知楚王妃今日带针了没有?” 严绯瑶的针,不管走到哪儿都是随身携带的,哪怕睡觉,她也要在枕头底下藏上几根呢。 她还未开口。 太皇太后又主动道,“没带也无妨,哀家实在体会了针灸之术的好处,原先只觉的这么细的针扎进皮肉里实在可怕。如今却是叫人专门打造了一幅。” 严绯瑶笑了笑,这是有备而来,根本没给她留拒绝的机会呢。 不过治病救人这种事情,严绯瑶原本也就没打算拒绝。 “不知今日,哀家还能不能再针灸一次?”太皇太后小心问道,表情竟有几分小意逢迎。 严绯瑶起身道,“具体如何,还要给太皇太后请来脉才能断言。” 太皇太后也跟着起身,“到里头寝殿吧?” 严绯瑶回头看着萧煜宗,好像全凭他吩咐。 她这询问征求的眼神,给足了楚王爷面子。 萧煜宗心下满意,脸上依旧淡淡的,“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多谢王爷。”严绯瑶福了福身,随太皇太后往后头寝殿中去。 太皇太后看着小夫妻两个之间的互动,表情复杂,似乎有艳羡,有辛酸,还有别的莫名情绪。 严绯瑶起身之时,恰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暗暗感慨,其实宫里的女人,多少都有些可怜吧?哪怕是最后的胜利者,亦如太皇太后,亦如夏侯太后…… 在她们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暗伤痛楚。 她随着太皇太后进了寝殿。 太皇太后在床榻上躺了下来,叫人放下一层层的帘帐,又在里头点了灯。 “还不一定需要扎针呢,太皇太后不需要把衣服都脱掉。”严绯瑶缓声说道。 太皇太后讪讪一笑,“哀家被那针灸之术救了命,如今越发觉得它是宝贝,自然恨不得多得。” 严绯瑶笑而不语。 太皇太后却又补了一句,“会针灸之术,能起死回生的绯瑶,就更是哀家心中的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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