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玖轻轻地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再看面前那张画了一半的画稿,怎么也没心思继续画下去了,索性就站了起来,走到外头的露台上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了,空气还是热乎乎的,就连迎面吹来的风也丝毫不觉凉爽,她单手支着腮,趴在栏杆上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刚才的那个电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反常——不想给他唱摇篮曲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敢接? 说起来,从越南回来之后,自己好像就有些不对劲,总是时不时地就会想起陆劭珩,想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想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想他牵着她的手在芽庄的俄罗斯街漫步,想他和她肩并着肩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想他坐在跨海缆车里害怕的样子,想他半夜三更站在房间门口向她求救的样子...想他倚在她床边的沙发椅上,敞开的黑色睡袍下精瘦的胸膛,还想那个蜻蜓点水却似火带电般的吻...... 这些回忆,裹着炽热的阳光和清爽的海风,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感觉很微妙,似乎欢喜、又似乎讨厌,似乎想念、又似乎厌烦...总之矛盾又复杂,时常让她烦闷不堪。 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旅游后遗症”吗?念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踩着夹脚拖鞋回了画室。 她重新坐到书桌前,拿起画笔,可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被她扔在桌角的手机,那铮亮的苹果标志反射着灯光,勾得她的手指头蠢蠢欲动。 她犹豫了两秒,伸手将手机翻了个面,随后用食指点了下home键,上面显示着五个未接电话和三条未读微信,电话都是陆劭珩打来的,微信也是—— 陆劭珩:【怎么不接电话?关于‘岚湖煦府’的宣传插画要和你谈谈。】 陆劭珩:【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吗?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和你谈完就要去机场了。】 陆劭珩:【在吗?收到请回复,急急急!】 躺平了听她唱催眠曲的人怎么会跑到她家楼下来?念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在我家楼下?现在?】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嗯,只剩下48分钟的时间了。】 【那你等等,我马上就下来。】念玖看了眼身上的雾蓝色娃娃衫和短裤,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带上手机匆匆地下了楼。 一出入户大厅,就看到了陆劭珩。他穿着藏蓝色的长袖衬衣和黑色的修身长裤,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外的路灯下,正低头讲着电话,白色的黯淡灯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那微沉的眉眼和紧绷的下颚越发冷峻凌厉。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陆劭珩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朝来人瞥去,见是念玖,清冷的眸光霎时间亮了起来,他抬起手,朝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侧过头,对着手机匆匆交代了两句便收了线。 他将手机放进裤兜里,另一只也顺势插在裤兜里,朝她走近了两步,低头望着她歉疚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把你叫下来,我刚从吴州回来,又得马上赶去底特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有些话想提早和你说。” 作为一家跨国集团的ceo,出差对陆劭珩来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忙起来,几个月可能都回不了一趟家。以前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工作,在哪儿都一样,可现在不同了,出差就意味着离开江城,离开江城就意味着见不到念玖,见不到念玖就忍不住想念,特别是从越南回来之后,那孤独的思念,就像杂草一样,在他的心田里疯长。 因此,他严格控制自己的出差频率,能用视频电话解决的,坚决不往外跑。却没想到,上天偏不如他的愿。 吴州创新中心的关键技术泄露事件还没彻底解决,美国那边的设计中心又出事了,中心老总凌晨突发心脏病,幸好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去工作了,一时又找不出能替代他的人,陆劭珩只好亲自过去坐镇。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因此在出发前,他无论如何都想见念玖一面,又怕她找借口拒绝,只好打着“宣传插画”的旗号来找她。 念玖还以为插画真的出了问题,当下就有些紧张:“是不是要改稿?”她记得“岚湖煦府”好像下周就要开盘了,如果要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