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压了压声音,“有人说汤公真有通倭,不知是真是假?” “嘘!”邬梨连忙示意魏铭不要乱说,“你也知道这是汤公故里,乱说不得!” 魏铭见此,便晓得邬梨必然已经获得了消息,笑起来,更压了声音,“看样邬兄知道些内情。” “我能知道什么,不外乎些只言片语罢了。” 魏铭道无妨,“邬兄说来与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邬梨有些犹豫,魏铭叫了跑堂,“上一盘扬州炒饭。” 话音一落,邬梨便起身坐到了魏铭这一侧的条凳上,“我在书局里有个朋友,是军户出身的读书人,姓汤,正是汤公族人……” —— 晚饭如邬梨所愿,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都上了个齐全,魏铭摸着干瘪的钱袋,饮下一杯茶压了压,听那汤军户道:“汤公侠肝义胆的人,若说通倭,满天下都不信。他老人家一生杀遍倭寇,为什么要通倭?!但偏偏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汤公诶,到底还是落进了迷魂圈套……” 汤军户的祖父曾跟随汤公身侧,后受伤还家,他们这一枝到汤公旧部被连根拔起的时候,幸免于难。 汤军户的祖父说了一些汤公的话,他替汤公可惜,可惜汤公晚节不保。 那时,三公已经将海上倭贼剿得零零散散,这零散的倭寇海贼不足为惧,瞬间就能荡平。但倭贼和海贼却怕了,南北联合到了一起,想让三公放他们一条生路,但谁都知道,三公只会杀贼,哪里会放生? 当时余公在福建沿海,汤公和方公都在浙东沿海,倭寇在海上漂泊不下,倭国形式也是不好,难以返回,他们想杀上岸,哪怕就此隐身民间,好歹也能活下去,但是三公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 就在苦等无果的时候,方公在海战中受伤,牵连旧伤复发,突然病危。 但方公病危,还有汤公在。若是能拢住汤公,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呢? 正这时,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汤公从前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那女家姓何并不姓汤,却因为逃难是被汤家收留在汤家庄里。指腹为婚的何家女与汤公同龄,两人一直长到十二岁的时候,何家突然南货北卖发了家。 何家发家之后迅速搬离汤家庄,汤公原本与此女有婚约在身,可那何家走的时候,却连话都没留。 又过了几年,到了汤公该议亲的时候,海上倭寇频繁,扬州一带军民皆战,汤公力大威猛,立下战功,便被引入了军。过了两年生活平稳,便有人为当时已是百户的汤公说亲。 汤公竟不愿意,四处寻找那何家女,苦寻两年,才发现那何家女早就嫁了人,且生了一个孩子,一场风寒就没了。 汤公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年无娶,次年才迎娶了后来的夫人。 那些走投无路的倭寇不知道从哪得了这个消息,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何家女的孙女,更不知道怎么,送到了汤公身边。 几乎毫无意外地,汤公对酷似何家女的这个孙女格外不同,那何家女的孙女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久便怀了汤公的孩子。 就在这时,锦衣卫北镇抚使突下江南来查。 汤公立时就知道入了圈套了,一面急急传信余公前来浙东救援,一面想要撇开与此女关系。 可他注定是撇不开关系,锦衣卫来一查,发现那女子生母竟然是倭人,更有莫名出现的书信等物被从汤公住处翻了出来。 锦衣卫来抓汤公那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汤公手握三叉戟立于院中,三叉冲天,如同海战里无数次指挥战事时一样,震慑着院内院外所有人。 “我汤某就是死,也要死在与倭寇拼杀的战场上!尔等休要误我!待我杀尽倭寇,取狗贼尸首!” 他说的狗贼是谁,没人知道,但锦衣卫得了诏令,必要将汤公带走细审,纵使汤公三叉戟在雨中挥洒如屏,拓开一方天地,可他最后还是被锦衣卫毒气迷倒。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