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弯腰把信捡起来,“是。” “脚程快点别磨蹭。”他说完,停了笔提醒道,“记住,必须得你亲自送过去。” * 夜凉如水,城中连天的灯火在胡同的墙上映出一抹黄色。 沈怿走到言家后门处时,书辞正坐在台阶上发呆。 “你又怎么了?”他撩袍挨着她坐下,淡淡问,“王爷这回,是把你吓到了,还是又让你当牛做马了?” 书辞侧目看他,“是你啊。” 沈怿在旁等着,已经做好了她把下午那件事添油加醋来诋毁自己的准备,却不想,书辞难得地摇了一下头:“我只是时至今日才发现,当王爷原来还有这许多烦心之事。” 她声音轻轻的,听入耳中,心里不自觉一暖。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些皇亲国戚成日锦衣玉食,耀武扬威,过得不知道多自在。现在想想……肃王爷十五岁挂帅出征,一仗打了五六年,还是自己亲娘的娘家,等战事平息回了京城,却又不被人待见。明明也是为国出力,老百姓却只记得他的不好,而不记得他的好,的确挺可怜的。” 他静静看着地上的月光,“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王爷也是人,要吃得好穿得好,高高在上,便得为此付出代价。” 书辞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最后却又鄙夷:“不过他还是不算什么好人。” 沈怿对她这变卦的速度很是不愉:“你方才还说老百姓不记好,说他可怜,现在这么快就随波逐流了?” 她不以为意:“这是两码事,肃王爷干过的坏事也不少了,顶多好坏参半。”言罢书辞怀疑地盯着他,“我发现你近来好像老是帮着他说话。” 沈怿挑起眉,曼声道:“肃王爷武功盖世,胆识过人,对大梁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如我这等无名小卒自是对他钦佩不已,怎么,不行么?” “想不到,你对他评价还挺高。”书辞似笑非笑地斜过眼来,看了他一阵,“其实……他没你讲得那么好,你也没那么差。” 说完,又似自言自语:“至少我认为,你比他要好。” 闻言,沈怿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该郁闷,“这么看得起我?” “是啊,我看人一向很准。” 她一脸自信满满,初夏的微风将耳畔的发丝扰得纷乱,正贴在唇角。沈怿习惯性地伸手给她抹去,就在肌肤触碰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怔了下,似乎彼此都想起了一些事情。 沈怿是头一个回过神的,仍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将这个动作流畅地做完。 “我不是做贼的么?”他轻笑着问。 书辞自也轻笑着回答:“一个还算有良心的贼。” 风过去之后,胡同里的叶子爬了几步终于平躺了下来,经常见到的那只野猫又来了,鉴于这个戴面具的人一直不太友好,它绕了很大一圈才在书辞身边停下,亲昵地拿头蹭蹭。 她伸手在猫脖子下挠痒痒,若有所思地轻叹。 “在肃王爷手下做事总是提心吊胆的,要是能跟着庄亲王就好了。庄亲王人又和善,性格又好,也不会滥用私刑……” 沈怿冷哼:“人心不足蛇吞象。” 书辞解释道:“这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大概是习惯了听她贬低自己,如今他倒有些不疼不痒了。 “你真以为庄亲王和善?”沈怿冷笑道,“做王爷的,能有几个好人。” 越是表象明媚如春的人,皮下里就越是阴晦危险。 正因为看不见他的阴暗处,防不胜防的,才最可怕。 就好比,书辞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庄亲王,然而三日后,她居然收到了酒宴的请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