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扫了一眼,淡淡道:“大概能盘下阳和酒楼旁边的三尺空地让你讨饭。” 尽管对他的冷嘲热讽早习以为常,书辞还是忍不住皱眉瞥他。 然而还没瞪多久,他的手便抬了起来,指头距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额间轻轻一弹。 力道不算大,却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虽然陌生却并不令人排斥。 “你看够了没有?” 她捂着额揉了揉,“我若说没有,那你给摘面具让我看个够本么?” 沈怿挑起一边眉毛:“我不吃激将法。” 书辞啧了声冲他努努嘴:“你这个人太不讨人喜欢了……真想知道你娘是什么性子的,能把你养成这样。” “我娘?”他闻言低头把玩那几颗核桃,仍旧是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神色未改,“她早就死了。” 她微微一愣。 本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未曾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书辞自知多嘴了,一时懊悔地望着他,颇觉内疚。 沈怿捏好了核桃,半晌不见她来拿,一抬头看她如此神色反而好笑:“干什么?可怜我?” 书辞垂了垂头,“没有娘是挺可怜的。” “不见得,你有娘,难道你就不可怜了么?”他如此反问。 沉默了一阵,她还是认真地说:“总有个念想。” 就像家不一定很温暖,可身处异地时,想到还有家可回,依旧有说不出的安心与踏实。 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好,她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总让他想起很多事。 “我可不是你,妇人之见……她不在更好。”沈怿把她的手拉过来,将核桃放上去,“否则活到现在,估计和你娘差不多。” 书辞忽然将他衣袖抓住,回头把核桃放在一旁,“你等等。” 沈怿正犹自不解,只见她从包袱内摸出一块碎银,轻轻合拢在他掌心。 银子周身早已磨得没有了棱角,带着凹凸不平的圆润静躺在他手中。还未及开口,书辞垂着眼睑,声音意外的柔和:“这几天谢谢你陪我,既然玉佩你不肯收,这个就当是一点心意好了。” 她抬眸看向他,月光洒落半身,像是镶了层银边,噙在唇边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见。 这一幕,不知为何,竟让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在城北的镜湖中所看到画面。 有些温热的躁动波及全身,沈怿将视线调开,喉结莫名地滚动了两下。 此刻他竟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张面具,无论是怎样的表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掩盖,不露痕迹。 书辞抬起手来,学着他那样把食指探过去,对准脑门儿一弹。 “砰——” 脸上的面具抖了一下。她却因为面具太硬而伤到手,捂着指头一阵抽气。 沈怿:“……” “你这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无奈道:“自作自受。”于是探过身去将她手指牵住,轻轻揉了两下。 将这顿简陋的宵夜吃完,已经是四更天了,书辞终于熬不住回房休息。 一直等她睡着,沈怿都还靠在门边,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久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回过神时,只将那块碎银轻轻抛起,又接住,最后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 天空依然一片漆黑,仿佛黎明离这个世界还很遥远,他刚走上街,四周就嗖嗖落下几个人影,为首的自然是高远,恭恭敬敬的上前唤了声王爷。 “刚才都看见了?” 高远应道:“那是肖云和的手下。” “我知晓,眼下他人虽在南边视察灾情,手倒是伸得挺远。”他鄙夷道,“此事有些蹊跷,记得把人好好审一审。” “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要撤,沈怿不耐烦地将他又召回来:“急什么,赶着投胎么?我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去办……凑近点!” 看这样子是要和他耳语,高远紧张之余又不免觉得羞涩,老老实实地把头挨过去。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 “听明白了么?” 他虽有不解,还是如实点头。 “行了,办去吧。” * 一晚上没有合眼,第二日天初初亮时,言则便穿好衣服准备同温明一块儿继续找人。书辞已经离家快十日了,倘若再这么音讯全无,连他都不由要担心,言莫那一句无心之话究竟有无可能。 人刚出了正厅,院中的仆役便走上前来说:“高大人到了。” 这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言氏夫妇不由奇怪,忙叫请进来。 高远穿了套月白色的箭袖圆领袍,背着手跨过垂花门,漫不经心打量这宅中的景致。 言则赶紧上前招呼,“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瞥了一眼,一面往里走,“老言呐,你近来架子可不小啊,怎么着,是有王爷撑腰,就不把咱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