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清楚了。” “真的?”王氏死死盯着薛可蕊的脸,“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薛可蕊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回答得斩钉截铁。 面前出现一碟金黄的油泼糖果子,王氏淡淡地冲她嘱咐: “听清楚了就好,那么你把这碟糖果子吃了,再喝点水,婶婶好替你上口脂。上完口脂后就不许再吃喝了。” …… 不多时,有婢女急匆匆来报,夫家来人催妆,迎新妇了。 李霁侠的催妆人马很浩大,足足有百余人。有人负责吹拉弹唱,有人负责吟诗作对。催妆的队伍在薛府外表演了乐器,又表演歌唱,表演了书画,还吟诗无数。 可是娘家姑娘们就是不满意,不肯开门,薛可蕊也不想开门,如果可以,她宁愿让这帮催妆的一辈子表演下去。 直到王氏递过来一张写着七言古绝的纸条,并告诉她这是李霁侠亲笔题写的,薛可蕊的脸上终于浮出来一丝应属于新嫁娘的笑: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说明,贾岛) 薛可蕊虽是商户出身,所念过的书却丝毫不逊色于京中高门贵女。她甫一接到这首小诗便喜欢得紧。都说七绝难写,当下许多文人律诗写得很好,七绝却一般。这首小诗韵度悠远,朗朗上口,又喜气洋洋。 读着这样一首让人如沐春风的催妆诗,不久前瑞芳楼那场让人猝不及防的斩首行动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薛可蕊扬起盈盈的笑眼望向自己的母亲,王氏窃喜,暗道女婿总算没有吝惜展现一点他的男儿魅力。没有发达的四肢,有发达的头脑一样可以捕获芳心嘛! 薛可蕊盖着红盖头,被自己的兄弟薛战背至府外。鞭炮声震耳欲聋,锣鼓喧天,唢呐嘶鸣,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得要靠喊,才能听清楚身边人的说话声。 透过盖头的空隙,薛可蕊看见自己被送上了一顶八人抬的锦绣火凤流苏轿,轿身遍绣火凤流云纹,金灿灿的丝线几乎就要闪花薛可蕊的眼。 为庆贺今日的盛典,冯府摆出了足足九日的流水席供人随意享用,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迎亲的青石路旁撒满了花瓣,满城的树枝上亦挂上了飘逸的红绸。 一路上薛可蕊都听见有路边的妇人在惊呼: “啧啧,看那轿门顶的南珠,得有人拳头大了吧……” “听说节度使大人花了逾万两银,就只为迎娶这新妇,薛家老爷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薛可蕊低下了头,无论如何,心底暗暗泛起的丝丝暖意的确不容忽视。 薛家不缺钱,虽说以婚嫁的开支来度量新娘的身价有些过于俗气,但冯府对她的重视,通过这炫目的奢华可见一斑。冯家如此重视自己,与李霁侠对自己的喜爱密不可分。想来自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能得李霁侠的青眼,确实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围观的百姓太多,迎亲的队伍走了许久,好容易才在吉时之前赶到了冯府。 薛可蕊着钿钗礼衣,华美繁复的丝缎绢纱层层叠压,外罩宽大的广袖上衣,雍容又华贵。她在喜娘的搀扶下迈步下轿。有礼官上前,单手执斗,内盛谷豆钱果等物,望门而撒,引得一众孩童疯抢,冯府门外欢呼声不绝于耳。 眼前探过来一条红绸,薛可蕊拿住了,便被人引着往前走。 来人看不见模样,只看见大红的袍角,墨黑的长靴。薛可蕊知道,那是李霁侠。 他引着她走过了一路红毡,跨过了马鞍,最后将她引入喜堂。在唱礼官的高声唱喝下,薛可蕊与这双墨靴的主人拜了天地。 好容易再度坐上松软的榻时,薛可蕊在今日,第一次听见他满是喜悦的低语: “等我,堂外须得敬酒,我去去便回。” 男人的声音如此近距离地灌入耳朵,带着他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发,激得她心头一个激灵。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