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看着曲华裳略显单薄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眼中划过一丝幽暗的深色。 片刻,她淡淡出了声,“阿灵阿素,走吧,回云光殿。” 走在去往云光殿的路上,月色倾洒下来,覆在笔直宽阔的宫道之上,也落在公仪音分花拂柳的身姿之上,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道路两侧的石座路灯里的红烛,被夜风一吹,扑闪扑闪几下,给这样深浓的夜色平添了几分渗人的寒意。 公仪音紧了紧身上的月牙白织锦勾银披风,脚步加快了些。 渐渐的,云光殿中热闹不绝的似竹之音传入耳中,那座流光溢彩的宫殿也历历在望。公仪音这才缓了步子,轻舒一口气。 她从偏殿绕了进去,悄悄走到自己方才的席位上坐了下来,却不想叶衣衣和容蓁蓁也已经回来了。 公仪音面色一奇,面上带了几分忧色看向叶衣衣,“表姊,皇姑母她还好吧?” 叶衣衣脸上神情淡淡,似乎找不出过多的悲伤痕迹,“母亲说想一个人呆呆,就让我们都回宫宴来了。”她并未正面回答公仪音的话,眼神看向殿内妖娆摆动双臂的舞姬,似乎在看舞蹈,似乎又在看向虚无的远方。公仪音知道以叶衣衣的聪敏,她一定也发现了什么,只是长帝姬身为她的母亲,她没有立场也无法将这些话说出来。 公仪音长长叹口气,没有再出声。目光往场中一扫,发现宇文渊也已经回席了,换了一件墨银色绣海水纹窄袖长衫,腰间古玉垂下,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和阴翳,眸中神色深邃得如同殿外的夜空,让人一眼望不见底。她不得不感叹,若单论相貌,宇文渊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只可惜……他的性子实在不讨喜。 目光又状似不经意往秦默处一扫,看到他淡雅的眉眼,莫名心中安定下来。 不过身边公仪楚的位子却一直空着,看来方才出了个大丑,这会暂时没心情出来见人罢。 公仪音方才狠狠出了口恶气,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清朗得如同建邺最美的月色,也让一直注视着她的宇文渊心中的不甘之意越浓。 一曲毕,舞姬依次退了下去,场内的丝竹管乐之声也跟着停了下来,殿中有片刻的安静。 这时,宇文渊突然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盏朝安帝举杯示意了一下。 安帝摆摆手,示意场内正在接头交耳的众人安静下来,自己则看向宇文渊,语声沉然,“睿王可是有话要说?” 宇文渊点点头,面上带上一抹沉然的笑意,似满目真诚,“陛下,我有一事一直盘亘在心中,本不想贸然说出,只是眼见归期渐近。若此时不说,恐日后生恨,故而此番斗胆,还望陛下成全。” 安帝唇边的笑容淡了淡。 公仪音眸光一眯,清冷如月的目光射向宇文渊。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朝宇文渊看去。 宇文渊眸光清澈如水地在公仪音面上一扫,很快转向上首的安帝,拱手行了一礼,“陛下,实不相瞒,自我第一次见到重华帝姬的时候,便已对其生了好感。这些日子几次接触下来,更是情根深重。”说到这,状似含情脉脉又看了宇文渊一眼。 公仪音浑身一抖,心中一阵恶寒,只是面上不好表露,低着头,眼中却满是嫌恶。 得不到公仪音的回应,宇文渊也不恼,淡淡勾唇一笑,面上表情却愈发真挚起来,“陛下,北魏南齐只有一江之隔,从前虽有过微小摩擦,但总的说来亦是一向邦交友好。宇文渊有意巩固两国邦交,故而在此向陛下求娶重华帝姬公仪音。若陛下应允,北魏南齐十年之内必不会重燃战火!” 此话一种,殿内似炸开了锅,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公仪音却蓦地心中一紧。 宇文渊这是允了南齐十年之内安定的承诺。看来,他为了得到自己,当真下了一番血本。南齐如今日渐式微,而边境的北魏军团却愈发蠢蠢欲动,随时有挥军南下的可能。若宇文渊此番承诺作数,自己嫁去北魏,就能保南齐十年的安稳,也能给南齐休养图强的机会,的确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只是不知,父皇那里究竟会不会答应? 本来一直十分坚定的公仪音,这会突然忐忑起来。若父皇拒绝了宇文渊的求娶,北魏随时可能挥军南下,更有可能借此由头出兵,到时自己岂不是成了南齐的罪人? 她低垂着头,面上神情还算镇定,只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正当她忐忑不安地等着父皇回话之时,不远处似有一阵骚动传来。她抬头望去,却看到北魏使团中一人双目紧闭,软绵绵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题外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