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 可竟然还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般, 对自己的落魄形象无动于衷。 甚至伸手,把她隐隐向他这侧倾泻的伞边,重新推回她头顶,没让她受半点雨淋。 他说:“我不是,不是找你……我没有找过你。” 她答:“我知道。” 听起来多无情。 七年了,他真就怯懦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听话,听话到从没有找过她,没有试图打扰过她。 可是。 “……好不容易碰见,我的意思是,我很久没见过你了,阿青。” 说到底,面对她的词穷,何尝又不是因为,那些无从说起的挽留,小心翼翼的试探,已然全都藏在字里行间。 哪怕太久没叫过她的名字,连发音都生涩,却又熟悉到,仿佛已经排演过千遍万遍。 一如多年前,病房里,那个自称小怪物的男孩,但凡惹了她生气,也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翻来覆去地喊:小护士,小护士,小护士。 小护士,可以不生气了吗? 小护士,我哪里做错了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小护士,我会送你很多礼物,你多陪我聊天好不好,你、你是唯一会好好听我说话的人,是我最好最好的—— 最好最好的朋友,最无可替代的依赖。 她明白。 “可这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所以,扯过自己风衣袖角,攥在掌心,依旧伸手,温柔又仔细地,帮人擦了擦满脸雨水。 纪司予的眼神亮了亮,点头:“嗯,见到了。” 他微微弯下腰,迁就她的高度。 在外头一个眼神,便肃杀大片的纪家话事人,至少在她面前,从来都只是昔日欢喜她时,从不吝啬将满腹珍重捧到她面前的少年。 除去欺骗,他本是个无从挑剔的丈夫。 ——可惜下一秒,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柔,便被卓青毫不犹豫地彻底打碎。 她说:“但我回上海,真的只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怀念谁,也没有打算重新过回以前那样的日子。你再这样跟着我,是打算找到我住的地方,期待让我履行毒誓,早点死于非命吗?” 不是想象中的温言细语,甚至阴差阳错,被她说中某些所作所为,纪司予脸上神色登时一僵。 雨声淅沥。 她的话夹着寒风凛冽,分寸不念旧情。 “我知道,你还是像我走的时候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放下过以前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所以看到我的时候,才会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你看,其实我离开以后,你依旧顺着你的人生轨迹过得很好,并不是非我不可。” 卓青另一只手将伞举高,遮到他头顶。 明明说着伤人的话,却没有忘记为他撑伞。 “……可七年了,我现在也已经有我自己的生活,你真的不用为了我做到这样的地步——那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你是纪氏的骄傲,是纪家的门脸,不该像现在这样淋着雨,浑身湿透,难看死了。” 她笑笑:“被人拍到就完蛋,我可不想再出名了,纪先生。” 这便是更进一步,委婉又令人无从置喙的,拒绝他本打算以帮助为名的靠近了。 可他比谁都清楚,曾几何时,这些所谓的豪门脸面,矜贵娇仪,本是她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啊。 在远去却从未模糊的记忆里,也是这样的冬天,也是这样的两人。 他也曾因为她娇纵恣意的一句索求,脱下手套,用温热的掌心捧住她脸庞,在隐隐能听见的连按快门声中,弯下腰来,近乎虔诚地亲吻她。 那难道又是所谓话事人该做的脸面吗? 是他亲自教会她,把最温柔的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学得丝毫不差,而后尽数奉还。 他俯视她,瞧见她眼底同样沤红的涩意。 末了,也只能苦笑着,拘涩的追问一句:“所以,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你的生活,比以前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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