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晴眼里,这位生得人模狗样的纪家四少,头顶上就只冒出三个字:正、衰、仔。 就算再加几个,也不外乎是:死叉烧、粉肠仔、嘴贱扎小人…… “雅晴,吃菜,吃菜,咳、咳咳,你最喜欢的,吃个八头鲍。” 察觉到不对,纪司仁连忙给气势被压一头的妻子夹菜,眼神示意她别再继续,“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咳、咳咳,就上楼去,今天还没吃药,我有点头晕了,咳、咳。” 论卖惨收束全篇,没人比得过天生“有优势”的三少。 气氛正酣之际,没怎么说话的纪司业和纪思婉终于对了个眼神。 深呼吸。 纪家大哥扬起一副慷慨笑脸,举杯坐到自家弟弟身边。 拍拍人肩膀,软声软气地低语:“司予啊,你不要生气,你大嫂也只是心直口快,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你做出成绩,我们都是打心里高兴的。她小孩子脾气,你可别跟她计较。而且,送个礼物嘛,奶奶开心就好,以后公司里的事,还需要我们两兄弟相互扶持的,你别往心里去,更别对大哥有意见,啊?” 纪司予还没答话,叶梦已经先一步沉不住气。 “老公啊!你跟他说什么,他明明就是一个谎话接一个谎话,手比谁伸得都长——” “小梦!” “……” “这是我们家的家宴,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龙凤大戏台,敲锣打鼓,你方唱罢我登场。 卓青被纪司予轻轻一拉,坐回原位。 四少颇有兴致地在她耳旁低语:“阿青,你猜大哥骂到第几句的时候,会回来跟我说公司的事?我赌五句好了。” 卓青:“……” 幼稚鬼。 但无论如何,其实五句不五句的,她也没来得及一睹真容。 只眼见着大哥大嫂吵了几句,忽然说起公司大会、人员调动之类的,林林总总,越发听不大清明,便索性找了个借口起身,去洗手间那头补妆。 临走前,不忘轻声和丈夫叮嘱:“我待会儿顺路去仓库那,顺便看看我那副画能不能让人拆出来,你在这好好的,别添油加醋……是家宴,动静大了,别人都看着。” 纪司予拖着她手。 “我跟你一起过去?” “别闹,你过去了,这一桌人都得跟着往那看,我可不想他们去给我的画鞭尸了。” 更何况她又不傻。 眼前这情况,十分里有八分的火都是纪司予主动挑出来的,铁定有他自己的打算。难道还真让他放着煮熟的鸭子在嘴边不要,跑去看画? 两人都是聪明人,只是聪明的点各不一样,这时却难得出奇一致。 纪司予闻声,盯着妻子的脸眨巴眨巴眼睛,末了,双凤眼弧弯一挑,笑了。 却还腻乎乎地伸手,别过她鬓边散下的一缕长发,“那快去快回。” “知道了。” “五分钟。” “……知道了,撒手。” 卓青本也不是这场争端的中心人物。 哪怕走了,叶梦和纪司业照旧一人一句说得起劲,其间夹杂着纪思婉和程雅晴时不时两句冷嘲热讽,愈发显得低头抿茶吃饭的四少超然物外。 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瞄一眼手表。 说话不多,只偶尔听到关键时刻,过去给人心里捅几刀,话不沾血,刀刀致命。 “公司的事,奶奶已经知道了,奶奶不说什么,我当然也不会让大哥你难做。” “我毕竟是老幺,从小到大,被哥哥姐姐照顾的还不少吗?现在是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纪家兄姐的心被他一遍一遍翻来碾去,偏偏他还就爱凡事都话留三分,听得人心惊肉跳,又卖个关子让人去猜。 藏在温文外表底下,脾性恶劣至极。 到最后,还是纪思婉终于一锤定音,直接摊牌。 “你就说吧,司予,你是想要做老大,还是想要收盘□□?” “□□?” 纪司予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筷架。 “二姐,今天是奶奶的寿宴,趁着她老人家不在,你这是明着要来搞九龙夺嫡了?我只是照吩咐办事,对我撒什么气。” “……” “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不该跟我说,应该直接,”他指了指楼上,“跟睡在你隔壁的老人家说,当面说。” 甚至微笑时分,那笑容也近乎残忍悖戾。 ——“还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到现在也还没学会看人下菜碟?” 三岁看大,五岁看老。 他而今坐拥俾睨众生的资本,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一身脏兮兮,被哥哥姐姐推进后院小池塘里,围起来指指点点的病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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