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告诉你,我爸爸是能查到你所有事的!只要我一句话!你就是个私生女,你的真妈就是个医院里的杂工,哪个医院的活都做过,可能连尸体都碰过呢!脏死了,就是一只臭虫,臭——” “啪!” 哭声,撕扯声,嚎啕与痛骂,很快混杂成一道此起彼伏的交响乐。 卓青“杀红了眼”。 在那天中午,以被扯下的大把头发和身上数不尽的撕扯印为代价,为克勤外高留下了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神话。 她,一个体重不足45公斤,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凭借一己之力,把同寝室、隔壁寝室、对面寝室加起来五个姑娘收拾得哭爹喊娘。 这个“神话”后来越传越离谱,变成了她独自一人鏖战五个大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江湖人称一声“青姐”——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时摆在卓青面前的,更多的,只是一个没法收拾的烂摊子罢了。 因为她动手收拾的那五个女孩里,有一个女孩的父亲相当强势,是卓家相当看重的合作伙伴,也是卓珺的好姐姐之一,出事当天,这件事便被告知了双方家长,卓父抛下公司的事赶来学校,要求她向那五个女孩,特别是为首的那个低头道歉。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年级组办公室里,她梗着脖子,通红着脸,第一次在卓父面前唱了反调:“爸,我不想道歉。” 这也是她第一次开口喊卓父“爸爸”。 但很显然,这声爸爸并没有唤起什么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颇不耐烦地一蹙眉,左右扯了扯领带:“你先动了手,就该道歉,别给我们家丢脸……行,看看你这张脸,你要是打定主意不道歉,可以,我给你办转学。” “……” “上海的公立高中有很多,实在不行,你回湖州念,去崇义念,只要每个礼拜回来陪陪你妈妈,平时在哪都无所谓,别摆着副臭脸现丑。” “……” “卓青,没听懂吗?我说,别让大家等你,”在她的沉默面前,卓父的话音更沉,最终在一众年级组老师和家长的注视下,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还是说,你真的不想读了?” 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原来是这种感觉。 卓青不住深呼吸,却也不再试图“狡辩”。 只是默默无言地,伸手握住了面前那支如有千斤重的中性笔。 【道歉信 高二(5)班卓青】 她写下道歉信的第一笔。 每写一笔,眼睛里聚起的水雾便愈重。 【今天中午,我因为和宿舍同学产生口角,动手打人,让我的同学受到了……】 大概是觉得这沉默过分尴尬,卓父猛地在身后踢她一脚,“别光写,念出来。” “呃!” 她吃痛到倒吸一口冷气。 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又是一句:“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卓——” “叩叩。” 话音未落。 未曾关紧的门扉处,忽而传来两轻一重,叩门声响。 = 众人循着沉重的咳嗽声一眼望去。 一身校服,如松竹挺拔般,难得背脊笔挺、满面肃然的少年,抬眼间,与卓父不卑不亢对视。 “司予?”卓父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这金贵的小少年为什么出现在这,迟疑片刻,还是立刻坐直身体,端出副慈爱笑脸:“你怎么来了?听老太太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家养病,我们小珺一直念叨你呢。” 纪司予没回答,只右拳掩在唇边,重重咳嗽。 后脚跟进门的妇人满面焦急,匆忙迎上前来,想要给他拍背顺气,却被险险避开。 “顾女士,你也来了?”倒是卓父认出人来,起身,作势同人伸手交握,“我是卓振伟,上次的慈善晚宴上,我们应该见过。” 顾姨敷衍地应了几句。 室内的气氛一度凝滞,没人再提刚才还剑拔弩张逼着孩子道歉的事,唯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再转头时,妇人的眼神却定定看向那办公桌边,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纪司予不知何时走到卓青身边,冰冷眼神,望向那纸晕开墨渍的道歉信。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笔尖久久停留在那个句号,执笔的手微微发着抖。 ——“不用写了。” 数秒后,纪司予从她手中抽出那支笔,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命中一旁的垃圾篓。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