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一月底就会离京,今日的签文多少让他心中升起了担心和焦虑,他不想留念念一个人在宫中太多时间。 陈翎不在,他可以把念念接到敬平王府。 念念在他身边,他也安心…… “下次,下次我带阿卿多在万州府呆些时日,等天子这处平稳的。”陈修远也没再隐瞒陈修羽。 “阿卿是你心上人吧。”陈修羽虽然不说,但并不代表知晓。 陈修远默认。 “郎才女貌。”陈修羽说完笑起来,陈修远也跟着笑起来。 放下囡囡,有乳娘照看着。 兄弟两人很久没有在一处饮酒了,明日百日宴,就算是家宴,百日宴当日的仪式也繁琐。明日未必有时间够兄弟二人畅饮,后日他又要启程,陈修羽是怕没时间同他一处安静喝会儿酒,说会儿话,所以挪到今晚。 爷爷过世的这一年,说快也快,如白驹过隙,又是一年;说慢也慢,总觉得好像还是昨日的事…… 明日是囡囡的百日宴,两人都默契没有喝太晚。 结束时,陈修羽回了苑中。 陈修远原本也是要折回苑中的,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去了老爷子早前的苑中。 见苑中点着灯火,陈修远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就算是,府中有人在打扫,但看到老爷子苑中亮灯,陈修远就想起同老爷子在一处的点点滴滴。 祖孙两人的感情很深,直到爷爷过世的很久,他都没有习惯身边没有老爷子的日子。 府中伺候的人也大都知晓,所以轻易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老爷子。 而眼下,看着老爷子苑中灯火长明。 陈修远心中百感交集。 入内时,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他一直避讳来这里,但真正来这里,才知晓处处都有老爷子的痕迹,他都记得,也记得清清楚楚。原来他再希望不过的,都是爷爷常住的这处苑落,灯火长明而已。 陈修远推门入屋。 屋门嘎吱一声,涟卿听到声音,从屏风后伸出头来,见是陈修远。 “冠之哥哥。”涟卿轻声。 陈修远才知晓是涟卿在这处。 “你怎么来这里了?”陈修远上前。 涟卿手中的鸡毛掸子还没放下,轻声道,“就是想起爷爷了,正好有时间,就来这处了。爷爷以前总是让苑中多点几盏灯,肯定不习惯眼下冷清,我让他们今晚多亮了几盏灯……” 涟卿话音刚落,他俯身,伸手抱紧她。 她不知他怎么了…… 但很明显,他身上有酒气在,应当是,想起爷爷了。 陈修远没有出声,涟卿也没有再出声。 屏风后,两人就这么相拥,许久都没有说话。 涟卿想起爷爷过世后,有一晚,陈修远就这么跪在灵柩前,一言不发,同眼下一样…… 等从老爷子的苑落离开,夜色深了。 今日去了寺庙往返,寺庙在半山腰上,马车停下还要走很远,涟卿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耳房中沐浴时,仰首靠在浴桶边缘,阖眸想着今日的事。 先是白日事在寺庙求得那根签文,陈修远讳莫如深;而后是入夜在爷爷苑中除尘,忽然同陈修远遇到,然后陈修远一言不发,俯身拥着她,少说,近乎两刻钟没动弹。 也是今日,她第一次想,她于陈修远而言,也是不一样的存在。 她经历过他最沮丧无助,暗无天日的时候;他也占据了她从少时起,心中就隐隐有的所有喜欢…… 他们其实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陪着对方度过了一段或长或短,但无可替代的时光。 耳畔的水声响起,她微微睁眼。 见是他,伸手拿了一侧的水瓢替她舀水,浇在身上。 她看他。 他也看她。 “陈修远。”她轻声。 “嗯。”他温声,声音好似同周遭温热的水温一般,让人惬意,心中安稳和舒坦。 “怎么了?”他轻声。 她在浴桶中坐直了,第一次,主动伸手,湿漉漉的双臂揽上他后颈。他凝眸看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邀请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