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告诉他的,天子身侧伺候,最重要的是眼力。在东宫和太傅身边久了,最不缺的就是眼力。 太傅为了殿下奔走寒光寺,也为了殿下,在大殿中力挽狂澜,柯度都看在眼中;殿下看太傅的眼神,柯度也看在眼中。 日后天子身边的事,该问的问,不当问的不问,这也是大监教他的。 眼下就是不当问的。 柯度低眉笑了笑。 殿中,涟卿已经临到他近处,他没躲,她踮起脚尖吻上他唇间,声音里带着暧昧,“现在合适了吗?” 陈修远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道,“你真不怕,我把龙袍撕了?” 登基大典前一日,龙袍若是撕了…… 他别有意味看她。 她如实道,“礼部有备几套,防止,突发的意外,龙袍坏掉。” “哦……”他似恍然大悟,“那殿下是在提示我?” 涟卿笑了笑,戳穿道,“你没撕衣裳的嗜好。” “万一,是你记不得了呢?”他轻笑。 涟卿看他,笃定,“你不会。” 陈修远轻叹,“那是我克制。” 涟卿:“……” “我又不会时时克制。”他轻瞥她一眼。 夜风微澜,好似渐渐带了入秋的凉意,不似夏日里那般燥热。 也渐渐抚平了他心底顿生的念头,回归理智。 夜风里,他忽然伸手抱紧她,俯身吻上她唇间。 极突然,让人心跳急速;又极快,似蜻蜓点水一般,而后转身,没有说旁的,径直离开了殿中。 虽然只有背影,看不见他的脸,但涟卿知晓他脸上一定挂着笑意。 涟卿又继续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远去,虽然方才他什么都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至少,她知晓了。 殿外,陈修远唇边勾起一抹如水的笑意。 她这么聪明,定然猜得到他脸上的笑意…… 虽然没有留下,但这种默契,却恰到好处,让人回味。 涟卿也明眸笑着。 想起他最初抵京的时候,也想起他认真同她授课,说起朝中之事的时候,还有方才,他一直没应声,却始终目光看着她,藏不住倾慕的时候…… 涟卿莞尔。 无论有人嘴上怎么说,但他分明一直是一个有趣,却懂克己复礼的人。 她忽然很想知晓早前同他在一处的时候,也忽然很想记起全部。 冠之哥哥。 * 登基大典前的几日,琐事繁忙,除却朝中政事,还有登基大典的诸事都要抽空上心。 如此这般,时间过得尤其快,一晃就至登基大典前一日。 大监自早几日起,就离开了东宫,先回了宫中做登基大典和之后的准备。 登基大典之后,旁人对涟卿的称呼都要从殿下变成陛下。 她的日常起居之处,还有平日里处理政事之处,都会从东宫迁至宫中。 这些准备的事宜,琐碎又复杂,还涉及很广,只能由宫中和东宫两头都熟悉的大监亲自去做。 不仅大监,其实何妈也跟随大监一道先入了宫中熟悉。 天子是女子,身边总要有管事嬷嬷在,也方便。 何妈是天子信得过的人,日后在宫中,寝殿中的琐事也都需要何妈照看。 所以自几日前起,大监和何妈就都去了宫中熟悉和筹备,涟卿身侧只留了柯度,瓶子,和青鸾,云雀在身侧伺候着。 大监同何妈都在宫中,也都是稳妥的人,涟卿不用多花心思。 翌日登基大典前一日,整个礼部都紧张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忙碌又焦虑,穿梭在东宫和宫中之间。 涟卿则同陈修远一道漫步东宫。 涟卿一直环顾四周,她好像还真从未这么认真端详过东宫这处。 “在看什么?”在她身侧,他温和问起。 涟卿也确实有感而发,“我记得,刚回京中的时候,总觉得东宫久未有人住过了,就像一个阴森的牢笼,周围的人不知道谁是真心的,谁是有目的的,也不知道周围的事,会朝什么方向进展。而且,那时候好像刚醒,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知道。心底总是有不安的时候,还频频做噩梦,所以那时在床榻上想得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但真要离开的时候,又忽然觉得这里其实有很多记忆,就像,千水别苑和临水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