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劝,直接与他说起正事:“他方才醒了,我已给他用了药,他身子亏得太厉害,一身的病痛,不好好养着,只怕要短寿,且已留下了病根,想要根治,怕是不太容易,我所学有限,实在无能为力,你不若去太医院请那些御医太医的来给他看看,或者等我师父来京中,或能有办法。” 虞医士还在西北,自从萧让礼过身后,这两年卫氏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虞医士被留在那边看顾着卫氏,并未随军。 京城这边既已被收回,总归要比其他地方安全些,前几日萧莨便已派人去将卫氏杨氏她们接回,虞医士应当也会跟着过来。 柳如许心知这些事情,没多提别的,话说完见萧莨半晌没反应,抬眸看他一眼,只见烛火映着他幽沉双眼,隐有血色浮现。 柳如许心下一叹,没再说什么,告退离开。 处置完祝鹤鸣的第二日,新一道圣旨到了京中,皇帝决意留守蜀地,不进圣京,封萧莨为承王,代行皇权,并由其代为前去帝陵,祭奠先帝。 满京哗然。 哪怕之前众人就已隐约有所感,这一道圣旨到底赤裸裸地将萧莨的目的揭露出来,先封王、再称帝,他所图谋的并不只是位极人臣,而是天下霸业。 可谁还敢说什么?祝鹤鸣已死,北方各州尽已投向萧莨,整个北边都已在他掌控之中,尤其是,之前那一场名为观刑,实为下马威的威慑敲打,早就让圣京城里头的这些人吓破了胆,即使是有别的心思的,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莨丝毫不在意外头人的猜疑议论,召集一众部下,将昨日收到的南边的军报给众人传阅。 祝鹤鸣死了,占据吴州等地的成王又在半月之前称了帝,天下的祝姓皇帝依旧是三个,且南边局势远比北边这里要复杂,要想平定天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王爷,南边之事,还得徐徐图之,切莫要操之过急了。” 有部下小心翼翼地劝萧莨,萧莨如今人越来越阴鸷,谁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就怕他失了先前的沉稳,一心想要图谋大业,会急功近利。 萧莨抬眸看对方一眼,眉目微沉,没多说什么。 待事情商议完,一众部下退下,萧莨依旧坐在案前未有动身,那枚王印就搁在手边,汉白玉的质地,摸之冰凉,萧莨的手搭上去,无意识地收紧。 有下人进门来禀报,说祝雁停想求见他,萧莨的眸色黯下,眉上的疤痕随着眉宇一并蹙起。 那下人又添上一句:“他说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将军说,请将军务必让他见您一面。” 偏院的屋中,祝雁停低着头靠在榻上发呆,先前在刑场上他因心神不济晕过去,躺了整两天才醒,今早柳如许来给他诊脉,顺口提了一句萧莨封了王,还要代那小皇帝去皇陵祭奠长历帝,他便一直怔愣到现在。 萧莨进门,在离祝雁停最远的椅子里坐下,双瞳微缩,冷眼打量着他。 祝雁停面白如纸,脸上没有丁点血色,双颊瘦凹下去,看似柔弱的菟丝花,实则是淬了毒的罂粟。 萧莨的目光让祝雁停有些难堪,他低了头,不时咳嗽,小声道:“……你去祭奠长历皇帝,能否带我一起去?” “原因呢?” “我想去给他磕个头,……求你了。”祝雁停的声音更低,心头苦涩一片,弑君弑父,他死一万次都不足够,可除了这么做,他也不知还能做什么,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 萧莨的声音里透着冰寒:“磕头?将人毒死了再去磕头?你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心虚怕他老人家来找你索命?” 祝雁停抖索着唇,再次重复:“求你。” 萧莨望着他,眸光微滞:“你到底又藏了什么心思?” “……我没有,真的没有,”祝雁停艰声解释,“我只是想去给陛下磕个头,没想求他原谅,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真的不会。” “不想说便收了你那些歪心,我没空陪你在这浪费口舌。” 见萧莨起身欲走,祝雁停慌了一瞬,差点又要从榻上栽下去,赶忙道:“你别走!我说!我说……” 他用力攥着手心,勉力平复住呼吸,颤声道:“……我是长历皇帝的儿子。” 萧莨收住脚步,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诧异的波动。 “皇后当年生了双生子,但太后迷信,视双生子为不祥之兆,皇后怕被太后知道,托母妃将我送出宫,我被母妃留在怀王府中,当做了她的孩子,之前我一直不知道……”祝雁停说到一半,声音已哽咽得无法再继续。 萧莨的浓眉紧拧起,沉声问:“是祝鹤鸣说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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