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他为宫里宫外操劳了一辈子,”兰沁禾叹了口气,“明天沐休,我该进宫给太后请安了,到时候也顺道去看看林公公。” “老师有这番心,相信林公公知道了,一定会病情好转。”杨士冼笑着,那双眼睛里却隐约有些担忧,“只是不知道等他老人家百年以后,这司礼监还有谁能够接他老人家的班。” 兰沁禾微微垂眸,掸了掸衣袍上的浮尘,唇边挂着浅笑,“二十四衙门那么多太监,虽说是各司其职,可说白了就是一条,为皇上办事。” 她重新看向青年,“林公公一向是最念着先皇的,先皇便也念着他,将才这掌印的位置给了他老人家。” 杨士冼抚着茶盏的手指在杯盖上敲了敲,思忖道,“老师这么想?” “这只是我妄自揣度罢了,该提拔谁那是圣上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哪里需要操这份心思。”兰沁禾挥了挥手,旁边有丫鬟端着茶盏上前,放在了杨士冼面前。 “喝茶吧,今年的御前龙井,特地给你留了半斤。” 说到这里杨士冼便明白了。 兰沁禾十八岁便被特招进国子监教琴,西宁郡主一手七弦琴弹得天下闻名,加之又是钦封的郡主,在满是老头子老妇人的国子监里,颇受欢迎。 杨士冼就是她教的第一批学生,当时他已然二十六岁,比兰沁禾还要大八岁。 虽然后来科考的成绩一般,但他为人踏实细致,如今不过三十五,也做到了五品郎中的位置。 这其中少不了兰家在背后的提拔,九年来他同兰沁禾感情颇深,遇事都先同她商量,今天也是如此。 司礼监掌印太监林公公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只怕这个位子很快就要换人了。 杨士冼过来,就是想问问自己的老师还有万阁老会站在哪个候选人那边,免得他不小心站错了队。 从方才兰沁禾的言辞中,他已然明白了兰家的选择。 心里最念着皇上的……便是指的那位了——司礼监首席禀笔、提督太监慕良,慕公公。 “劳烦老师惦记,学生实在受之有愧。”他喝完茶,颇有些腼腆地看了眼兰沁禾。 一个五品官一年的俸禄四十二两,一斤新摘的御前龙井恐怕就要他两年的俸禄。 “什么有愧不有愧的,”兰沁禾摆手,“私底下称我老师,是你为人忠厚孝顺,可真要走到了外面,我一个六品司业,可得叫你一声杨大人。” “学生不敢。” 说到这里不免让人有些惋惜,倒退十年,兰沁禾的名字享誉整个京师。 十七岁的少女坐下提笔能写文,上马挽弓能穿杨,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十二岁会元,十五岁解元,十九岁摘下状元,那时候哪有什么光禄寺卿兰沁酥,整个京师提起兰家女儿只知道兰沁禾。 无奈,万般种原因下,老师不得不被困在了国子监足足九年。 从十八岁进入国子监后,兰沁禾就再没有出来过,她的境遇和当年困在了翰林院的万清,一模一样。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在策论里挥斥方遒的少女兰沁禾,也在日复一日的死水生活中,渐渐磨平了性子。 …… “三小姐,这些都是郡主的衣服了。”银耳领着兰沁酥进了隔间。兰沁禾经常来绮水楼,这里备了她的两三套衣服,银耳拿出来,摆在了兰沁酥面前。 兰沁酥不在姐姐面前,面上便没什么兴致。她粗粗扫了眼面前的衣物,问道,“这些都是姐姐穿过的?” “是,穿过一两次。”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她挥了挥手,赶人走。 “那奴婢就在外等候,您有吩咐随时叫奴婢。” “不用,我让m.zGXxh.oRG